上午,十一點半。
王哥坐在辦公桌后,手里捏著一份薄薄的劇本大綱和人物小傳,眉頭鎖得緊緊的。
這是林姝剛剛推過來的機會。
她說李默導(dǎo)演和制片人那邊,她都探過口風(fēng)了,導(dǎo)演對蘇淺淺的印象很好,可以給一個試鏡的機會。
王哥猶豫了很久,目光在對面安靜喝水的女孩臉上掃過幾次。
她今天本來是來簽?zāi)莻€校園劇的,看起來還特意打扮了一番,格外清麗。
但是現(xiàn)在,看起來有了更好的機會。
王哥心里嘆了口氣,最終還是開了口,聲音帶著明顯的凝重:
“淺淺啊,有個事,得跟你說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把那份打印好的劇本大綱推到她面前。
蘇淺淺抬起頭,水潤的杏眼看向王哥,帶著點詢問,放下了水杯。
“剛才,林姝那邊遞了個消息過來。”
王哥斟酌著用詞:“李默導(dǎo)演,他《錦瑟劫》上個月就拍完了,現(xiàn)在手上有個籌備了好幾年的大項目。”
“它不是《錦瑟劫》這種迎合市場的快餐劇,是沖著深度和獎項去的。”
蘇淺淺輕輕“嗯”了一聲,示意自己在聽。
王哥點了點那份大綱:“林姝作為前輩,向?qū)а萃扑]了你,想讓你去試試女二號的角色。”
蘇淺淺眸光微微一動,清澈的眼底看不出太多情緒,只是安靜地等著下文。
王哥看著她這副平靜的樣子,心里反而更沒底了,他翻開人物小傳,語速放慢,:
“這個角色,非常復(fù)雜,也非常難演。”
“故事背景,設(shè)定在君主立憲剛廢、選舉制初立,新舊勢力瘋狂撕扯的那混亂三年。”
“女二號,明面上,是教會醫(yī)院里一個善良單純的女醫(yī)生,治病救人,菩薩心腸。”
他頓了頓,手指點在人物小傳的關(guān)鍵詞上:“但她的真實身份,是舊君主安插在新勢力核心的臥底。”
“她利用醫(yī)生的身份做掩護(hù),暗中傳遞情報,甚至,間接促成了幾次對新派關(guān)鍵人物的清除行動。”
王哥的聲音更沉了:“這個角色的痛苦和擰巴,就在這里。”
“她一面救死扶傷,是真的不忍心看生命逝去。”
“另一面,她又必須執(zhí)行命令,把那些可能救活的人,推向深淵。”
“她知道自己在做錯事,知道會害死人,內(nèi)心無時無刻不在責(zé)任、忠誠、良知和個人情感之間撕扯煎熬。”
“她不夠堅定,搖擺不定。”
“這種內(nèi)耗,演不好,觀眾會覺得她虛偽、懦弱、反復(fù)無常,會被罵得體無完膚。”
他抬起頭,看著蘇淺淺:“但是,如果演好了,這就是人性最復(fù)雜、最真實、也最打動人心的多面性。”
“她的善良是真的,她的痛苦是真的,她的掙扎和軟弱也是真的。”
“只要這個角色能出彩,就是你以后在演員這條路上的敲門磚。”
沒等淺淺說話,王哥深吸一口氣,說出了這個角色的悲情結(jié)局:
“在舊君主徹底敗亡,選舉制看似勝利的最后一刻,她選擇了反水,提供了關(guān)鍵情報,幫了新派一把。”
“然后,她回到了那座象征舊制度的冰冷宮殿,殉主而死。”
辦公室里有片刻的寂靜。
王哥的聲音帶著感嘆:
“諷刺的是,她到死都不知道,她最后幫的那一把,選舉制度的建立,最大的贏家,是蟄伏在暗處,早已滲透一切的四大財閥世家。”
“他們成了這個國家真正的影子皇帝,有錢,有槍,掌控著一切。”
“她為之痛苦、犧牲、掙扎的一切,到頭來,不過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這部劇,雖然是虛擬故事,但是也是有映射的,這四大世家,你應(yīng)該熟悉其中一家。”
王哥在桌子上,劃了一個“顧”字。
他看著蘇淺淺,眼神復(fù)雜:“機會,是頂級的。”
“風(fēng)險,也是未知的。”
“林姝推薦你,絕對沒安好心。”
“這個角色太挑人,太容易招黑了,尤其對你這種新人,簡直是架在火上烤。”
“淺淺,你怎么想?要不要推掉?”
蘇淺淺沒有立刻回答王哥的問題,而是伸出纖細(xì)瑩白的手指,輕輕拿起了那份人物小傳。
她的指尖撫過“女醫(yī)生”、“臥底”、“內(nèi)耗”、“殉主”這幾個詞,眼神專注而沉靜。
劇本里那個在光明與黑暗、善良與罪惡、忠誠與背叛中痛苦掙扎的靈魂,仿佛透過紙頁,向她發(fā)出了無聲的吶喊。
那種撕裂感和悲劇性,牢牢地吸引了她。
這遠(yuǎn)比她之前看的那些小角色,深刻百倍。
蘇淺淺抬起眼,那雙清澈的杏眼看向王哥,里面沒有了平日的嬌怯,取而代之的是堅定。
她紅唇輕啟:“王哥,這個角色,我要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