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件事情他早就已經有了想法。

只是一直想找機會和郭晨聊聊。

“爸，原來你擔心的是這件事情，不瞞你說，其實我也在想這件事。”

六十塊錢的補助聽起來雖然很多。

可實際上根本就不夠花。

隨便買點兒實驗器材就能夠花得精光。

特別是計算機相關的。

就現在的國情，他如果想要一臺能夠用得上的計算機。

恐怕花費上萬不止。

當然了，這個錢也不是不能向上申請。

他在學校實在不行還能打報告朝學校要。

可學校憑什么要給他撥款呢？

就憑他是個大一的新生？

想屁吃呢！

據他了解在這個年代，能擁有計算機的實驗室，恐怕兩個巴掌就能夠數得過來。

更別說現在正值“巴統”對華技術的封鎖時期！

很多大型高端計算機都被禁止出口到國內。

那些業界大拿都輪不上。

他怎么可能有戲？

所以，實驗器材這方面恐怕還得靠他自己。

一聽郭言云這么說，郭晨就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刮子。

這種事情本該是他這個父親來操心的。

他兒子小小年紀，就得操心這些事了。

“爸，我有個想法，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干？”

這有什么不敢干的？

之前棉紡廠的那些機器出問題，不都是按著郭言云的法子去修的嗎？

可沒一個不行的，在這方面他兒子絕對靠譜！

郭晨想也不想，立刻點頭。

“你想干嘛？直接說就是了，你老爸我絕對雙手雙腳贊成。”

郭言云的眼中劃過一絲堅定的光。

“既然這樣，那就麻煩你幫我約一下廠長，想要辦這件事情得廠長首肯才行。”

郭晨二話不說，轉頭就直接去找黃楊了。

他說自己要請黃楊吃個飯。

黃楊就帶著自己的女兒黃恬恬一起來了。

“又見面了。”

黃恬恬笑瞇瞇地看著郭言云，一轉頭就看見了屋里擺得滿滿當當的席面。

“你上次說要請我吃飯，該不會是今天吧？”

她一嘟嘴，嘴唇鼓起一個圓潤可愛的弧度。

“請人吃飯怎么還帶叫我爸過來的？”

黃恬恬眨了眨眼，眼神清澈之中帶著幾分調侃。

郭言云被她調侃得有些無所適從，不太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今天主要是想請你爸。”

“請我爸，難不成我是個捎帶的？”

黃恬恬眉頭一跳，露出幾分不怎么高興的神色。

“你上次答應請我吃飯，該不會是想趁著今天就算了吧？這怎么行呢？”

她嘟著嘴找郭言云要個公道。

聽黃恬恬這么一說，郭言云就知道她多半是會錯意了。

他的確是答應了要請黃恬恬吃飯，沒錯，可沒說過是今天就請啊！

請人吃飯當然不能是捎帶的。

這點兒基本的禮貌他還是懂的。

郭言云趕緊開口解釋，“你別誤會了，只是我爸到你家的時候，你剛好在喊你過來吃個飯而已，不算是單獨請你，下次我有空了，單獨再請你吃一頓。”

聽見郭言云有些著急的語氣，黃恬恬捂著嘴，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她眉眼靈動，方才故意裝出來的委屈和不高興消散得無影無蹤。

“好啦，好啦，我不逗你了，趕緊進去吧，我就跟你開個玩笑而已，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了！”

郭言云嘴角一抽，心里頓時有了幾分無奈。

好家伙，這小妮子可真是的。

裝也裝得太像了吧！

他松了口氣，趕緊把人領了進去。

等人坐齊到桌子上之后，郭言云找到合適的機會立刻就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黃廠長，今天請你過來吃飯，其實是有點兒事情想找你商量，關于棉紡廠現在的業務，你有沒有什么想法？”

郭言云的模樣雖然稚嫩，但說出來的話卻很老道。

黃楊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男足已經將棉紡廠上個季度的利潤全都一條條地算了出來。

“上個季度三個月，棉紡廠的總利潤是七萬塊！”

七萬塊在這個年代簡直就是個天文數字。

可是刨去所有的成本，再加上工人工資之后，其實剩下來的并不多。

也就勉勉強強維持收支平衡而已。

“黃廠長，照我這么算，要是我猜得不錯的話，棉紡廠的賬上沒什么錢了吧？”

如果不是還有國家的財政補貼，恐怕再過不了多久的時間，棉紡廠都要開不下去了。

自從實行雙軌制以來，全國的國營廠幾乎都陷入了這樣的境地之中。

人員冗雜，效率低下，再加上設備老化。

要不是棉紡廠的那些設備有他的調整，棉紡廠早該干不下去了。

被郭言云如此直白地指出這樣的問題。

黃楊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但最后還是重重地嘆了口氣。

“你說得沒錯，現在棉紡廠的情況確實不好，要不是有你改進的那幾臺機器撐著，恐怕我們廠子也要和其他的廠子一樣，入不敷出了。”

黃楊露出了苦笑，又看向了郭晨。

“郭老弟，我也不瞞著你，我前些天不在廠里出差，其實就是為了給咱們棉紡廠找一條生路，你知道華生棉紡廠吧？咱們的兄弟單位，他們那邊的工人都已經開始停薪留職了。”

眼看著廠里的賬，上年下個季度發工資的錢都不夠了。

怎么能不著急呢？

他今天之所以這么著急地把郭晨提為副廠長。

其實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郭晨有個好兒子，只要郭晨還在廠里工作，郭言云就不會對廠里的情況視而不見。

“怎么會這樣？”

郭晨隱隱約約察覺廠里的效益不怎么好，但卻沒想到居然已經糟糕到這樣的地步了。

“那這——”

他有些苦惱地抓了抓自己的腦袋。

要真是這樣的話，到時候別說是給兒子買實驗器材了。

這養活一大家子都成問題啊！

整個飯桌上，只有郭言云對這一切早已了如指掌，沒有露出任何的異樣表情。

“廠里的情況我早就猜到了，所以今天才會請黃廠長過來吃個飯，也是想商量商量黃廠長有沒有想過，在廠里進行改革？砍掉所有的滌綸生產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