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一道瘦長的黑影悄無聲息地滑了進來。借著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能看清來人穿著賭坊護衛的黑衣,臉上卻帶著與身份不符的精明與警惕。他手中握著一柄短刀,刀刃在暗處泛著冷光。
“龐老三那老東西,死了都不安生。”黑衣人低聲咒罵著,腳步輕得像貓,徑直走向墻角那只半掩的木箱,“藏的寶貝倒不少,可惜啊……”
他伸手去掀箱蓋,指尖剛觸到粗糙的木頭,手腕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那力道大得驚人,仿佛鐵鉗般瞬間卸去了他握刀的力氣。短刀“當啷”落地,在死寂的房間里發出刺耳的回響。
“誰?!”黑衣人驚怒交加,剛要呼救,后頸便被一股巨力狠狠劈中,眼前一黑,軟倒在地。
商晏君松開手,將暈過去的黑衣人拖到陰影里,迅速檢查了木箱內的東西。那本夾著密信的“話本”和幾本賬冊被他小心收好,指尖無意間觸到箱底一塊松動的木板。他挑眉,撬開木板,下面竟藏著一個更小的銅盒。
銅盒打開,里面沒有金銀,只有一疊泛黃的紙——是數份考生試卷的草稿,筆跡與柳文才的答卷如出一轍,落款卻寫著“秦先生”。最底下壓著一張字條,墨跡潦草:“三月初七,東宮密函,已按‘那邊’意思改。”
東宮密函?商晏君瞳孔驟縮。難道柳文才的舞弊案,竟牽扯到太子?可太子遠在塞北……一個更可怕的念頭竄入腦海,他剛要細想,門外突然傳來密集的腳步聲,伴隨著火把的光亮。
“在里面!搜!”是賭坊總管的聲音,帶著狠厲。
商晏君當機立斷,將銅盒揣入懷中,身形一閃,撞開后窗。窗外是狹窄的后巷,他剛落地,就見巷口也涌來數名持刀護衛,顯然是早有預謀的合圍。
“商大人,束手就擒吧!”總管的聲音在屋頂響起,帶著得意的獰笑,“您私闖賭坊,意圖盜竊,人贓并獲,看您還有何話說!”
商晏君背抵磚墻,右手握住軟劍劍柄,目光掃過四周逼近的敵人。他冷笑一聲:“就憑你們?”
劍光乍起!如同月下驚鴻,瞬間劃破黑暗。商晏君的劍法凌厲狠絕,每一招都直取要害,護衛生生被他殺出一道缺口。但對方人多勢眾,且顯然受過專業訓練,很快又重新合攏包圍圈。
就在這膠著之際,巷口突然傳來一陣混亂的驚呼。只見一個青布身影瘋瘋癲癲地沖了進來,手里揮舞著一根扁擔,正是喬裝成挑夫的鶴姐。
“讓開!都給老娘讓開!”鶴姐力氣極大,扁擔橫掃,竟真撞開了兩個護衛。她沖到商晏君身邊,壓低聲音,“殿下在后門備了馬車!”
商晏君心頭微動,沒想到南梔子竟留了后手。他趁機一劍逼退身前敵人,與鶴姐背靠背殺出重圍,朝著后門疾奔。
此時的大廳里,南梔子正鬧得如火如荼。她將一疊銀票甩在賭桌上,指著荷官的鼻子罵道:“敢出老千?信不信本公子拆了你這破坊子!”就在護衛注意力全被吸引時,她悄悄給身邊一個小廝塞了錠銀子:“去告訴你們東家,商大人在后巷被人堵了,再不去,就等著收尸吧。”
小廝哪敢怠慢,飛跑著往后院去。南梔子看著他的背影,折扇輕搖,眼底閃過一絲冷光。她要的,就是讓這場戲更熱鬧些。
后門馬車旁,南梔子正焦急地張望,就見商晏君與鶴姐疾馳而來。兩人身上都沾了血跡,商晏君的衣袖被劃開一道口子,卻絲毫未減氣勢。
“上車!”南梔子掀開轎簾。
商晏君躍上車,剛要說話,就見賭坊方向火光沖天,伴隨著凄厲的慘叫。他看向南梔子,她挑眉一笑:“順手點了把火,給他們添點亂。”
馬車疾馳而去,將身后的火光與喧囂遠遠拋在腦后。車廂內,商晏君打開銅盒,將那些草稿和字條遞給南梔子。她看完,臉色驟變:“秦先生?難道是秦婉娘的父親?東宮密函又是什么意思?”
商晏君指尖敲擊著膝蓋,沉聲道:“不管是什么,柳文才背后,絕不止韋相一派。”他看向南梔子,“你剛才為何要救我?按你的性子,坐視我被抓,對你更有利。”
南梔子別過臉,哼了一聲:“我只是不想線索斷了。等扳倒柳文才,再跟你算彈劾的賬。”話雖如此,耳根卻微微發燙。
商晏君看著她泛紅的耳尖,唇角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車廂外,月色漸濃,而京城的暗流,才剛剛開始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