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讓王佑平幫忙要狗,那是因為,出于傳統的原因,牧民從不賣狗、殺狗或吃狗肉,只在不需要小狗的時候,把狗送給需要的朋友。
作為陌生人,還是漢人,周景明知道,自己上門討要,很可能被拒之門外。
有王佑平作中間人,成功的可能性會更大。
他能從中賺上一筆,當然樂意。
二十塊錢,羊都已經購買一只還有余頭,不少了。
其實,這也是本地人的一個賺錢門道,每年淘金客涌來,免不了要大量準備各種物資、工具,而在阿勒泰周邊縣城、鄉鎮,幾乎都能買到想要的東西。
除此之外,當地人也在想方設法兜售著自己能賣的東西,尤其是本地務農的漢民,沒有多少賺錢門道,更是想方設法。
王佑平開著拖拉機將兩人免費送回鐵買克,既找到了趕夜路的伴,又談妥了明天幫忙送物資進淘金河谷的事兒,現在還能“賣”條狗,可謂一舉三得,怎么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這是個很會把握時機的人。
彭援朝見周景明真舍得花錢托人要狗,笑問:“兄弟,你怎么對養狗這事兒,這么上心?”
周景明從兜里掏出莫合煙,打著手電照著卷煙:“之前不是說了嗎,養條狗在營地里有用,另外,我也是真的喜歡!”
彭援朝見周景明在車兜里晃來晃去,卷莫合煙有些費勁,掏了支紅蓮煙遞給他:“這狗到底有什么好的?”
周景明收了自己的莫合煙,將紅蓮煙點上,吸了兩口:“只有非常兇的狗才能叫做哈薩克牧羊犬。牧羊犬要經常隨著主人游牧,環境惡劣,遇到的野獸也多,為了生存搏斗和捕獵的機會也比較多,和陌生人斗,和野獸斗,還要和周邊的狗斗,這也就造就了它們的兇性。
不管強不強壯,但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就即使被咬死了也絕對不認慫。
養一條哈薩克牧羊犬,哪怕不用去放牧,也絕對是一條合格的看門狗和護衛犬。
但也不是所有的哈薩克牧羊犬,都能被稱之為天山牧獒。
天山牧獒的身形很大,比草原狼還大,和藏獒的外形十分相似,但它們體型比藏獒勻稱,嘴巴也比較長,在打斗中很有優勢,加上比藏獒更強的野性,戰斗力也比藏獒強。
哈薩克人一直有七大財富的傳說,這其中指的就是:保家衛國的男人、賢惠的妻子、知識、駿馬、雄鷹、利劍和獵犬。
而獵犬,指的就是天山牧獒,幾乎就是一種野獸配置的猛犬,完全繼承了它先祖的兇猛野性,當然,也有溫柔的一面,在自己主人面前,像個聽話的孩子,比藏獒還要忠誠。”
兩人說話的聲音不大,也不知道開拖拉機的王佑平,在拖拉機突突突的嘈雜聲音中,是怎么聽見的,他插了句嘴:“阿達西,你是懂狗的!”
周景明笑笑:“我多少知道一些,主要是聽人說得多!”
彭援朝給王佑平也遞了支煙。
王佑平停下拖拉機,點燃后叼著,繼續開著拖拉機前行,聲音拔高不少:“我們這邊的土狗,每年發情一次,發情后半徑十幾公里范圍的公狗都會跑去湊熱鬧,爭斗后,最強的公狗才能取得母狗的歡心,在十月到十一月間下小狗。
那時候,山區已經很冷了,氣溫都是在零下。
小狗出生在戶外,由母狗喂養,一窩能有七八只。
通常情況,在小狗被凍得死了還剩一兩個的時候,差不多半個月大小,才會被主人留下,拿進房子喂,這樣得到的小狗是最強悍的。
只有最強的才有資格在山里生存。
唯一不好的是,得到的小母狗會比較少,這也是為什么母狗發情,十幾公里范圍的公狗都會找來的原因。
阿力的兩只母獒都很好,又是用大公狼配的種,舍不得產下的小狗被凍死,所以早早地拿回房子,兩個月后才又趕到外面接受風雪嚴寒的考驗,折損了幾只,大半活了下來。
阿力說,那些狗,三個月的時候就會看家,跟著他趕羊了,很聰明,都是好狗。等到了夏牧場,送親戚、朋友。”
周景明隨口問了句:“有沒有毛色好看點的?”
動了養狗的心思,他還是希望漂亮好看些。
“我沒有全部看到,等明天早上我去看了再說,盡量給你挑一只好看的!”
王佑平沒有打包票,說得還算實在。
拖拉機過了四礦大橋,到鐵買克還有三十公里的樣子,盡管拖拉機的速度不快,但也比人小跑要快得多。
一個多小時后,王佑平權當是認路,將周景明和彭援朝送到他們落腳的馬棚。
在兩人下車拿了行李,約好明天碰面的時間,他就開著拖拉機走了。
被拖拉機的聲響驚動,馬棚的主人家出來看了一眼,就回了屋子。
武陽等人都還沒有睡,紛紛迎到馬棚外面。
徐有良靠了過來迫不及待地詢問:“彭哥,有沒找到金苗了?”
彭援朝笑笑:“這不廢話嗎?周兄弟的能耐可不是吹牛的……趕緊的,給我們倆弄點熱乎的飯菜,特么的,連著啃了好幾天干糧了,嘴都淡出鳥來了!”
一幫子人簇擁著周景明和彭援朝進了馬棚。
周景明看到馬棚的干草上,放著一副凌亂的撲克,各自的被褥凌亂地放在干草上,一看就知道幾人這個時候還沒睡,是裹著褥子打牌。
一直在馬棚里苦等,每天沒事兒做,打打牌消磨時間,倒也正常。
馬棚中清理出的空地,柴火燒得半死不活,更多的是火煙。
武陽忙著撥弄火堆往里面添柴的時候,徐有良則是從一旁端來一個銻鍋。
在武陽將圍在火堆邊的四塊石頭位置挪好后,他將銻鍋放了上去,然后揭開鍋蓋,滿臉興奮:“彭哥,好東西!”
周景明和彭援朝湊過去看看,見里面淺淺一鍋湯肉。
彭援朝拿起鍋鏟在里面翻攪一下:“這味兒不是羊肉,是什么東西?”
其中一個駱越人笑嘻嘻地應了一句:“狗肉,我做的!”
聞言,彭援朝皺了下眉頭:“買的?”
見彭援朝面色不善,徐有良說話的聲音都小了不少:“彭哥,我……我打的。昨天閑著沒事兒,去戈壁灘上轉轉,看到這條野地里的狗,覺得挺壯,就打了回來。
我尋思著給大家換換口味,也能省點錢……”
“這特么是在鄉鎮邊上,搞不好是牧民或者農戶家里養著的,是能瞎搞的地兒?我話說在前頭,要是野狗,無所謂。要是別人養著的,找上門來,你特么給老子兜著!”
在西海混跡,那邊也有不少牧民,彭援朝知道狗對農戶和牧民的重要性,在阿勒泰這邊,也是一樣。
關鍵是這事兒若是其他新手干的,他不覺得奇怪,可徐有良好歹也是在西海混過的,不會不知道。
彭援朝不由得心頭更是一陣火起:“讓你們好好守著東西,你特么給老子到處瞎晃,干啥呢?”
徐有良低下頭不敢再多說什么。
倒是那個駱越人幫忙說了句話:“彭哥,消消火,徐兄弟也是為大家著想,也是為你省錢不是。別的人也在打狗……昨天就已經弄回來了,到現在也不見有人找來,應該沒事兒!”
彭援朝看了這駱越人一眼,又看看徐有良,語氣緩和了些:“長點記性,下次別搞這些破事,記住了?”
徐有良點點頭:“彭哥,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