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蘭蘭連續(xù)敲了五分鐘,她收了收手,這種感覺有些難以形容。
王振剛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衣服,有些手足無措的扯了扯:“要不我先下樓,你自己再敲一會?”
過去嚴敏和他找別扭就是各種原因,以至于哪怕離婚這么多年王振剛還會下意識從自身找問題!
“回吧。”王蘭蘭垂了垂視線。
王蘭蘭家-
王奶奶看著兒子那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就曉得八成連人家大門都沒進去,跟姓嚴的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早就知道那家人是什么尿性。
又暗自氣自己沒有本事,但凡有點本事也不會叫眼前這兩人送上門給人羞辱。
老太太伸出手捶了捶胸口,只覺得那個部分有口氣上不去下不來,憋的她馬上都要蹬腿了!
楊貴芬偷偷給王蘭蘭使了個眼色,王蘭蘭快速走到奶奶手邊坐了下來:“那是我親媽,我求到親媽面前也不算丟人,畢竟關(guān)系到我的未來多跑兩趟就多跑吧,誰讓我自己沒能力了。”她自我調(diào)侃。
王奶奶抓起孫女的手,緊緊握在手心里,長出口氣說道:“說的沒錯,也沒求外人頭上,要是她能給你解決,多跑兩趟也不算什么。”說著怕孩子多想一般,用力拍了拍:“遇上事情嘴巴勤快些,頭也哈低點,多學(xué)學(xué)你姥別學(xué)奶奶。”
老王太太這輩子最討厭的人就是王蘭蘭的親姥姥,那個死老太太排在第二位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她再煩的人了。
不過煩歸煩,她希望蘭蘭能學(xué)姥姥的嘴巧,到了社會上和人搞關(guān)系死犟犟肯定不行。
“一會叫你爸給你拿錢買點水果什么給你姥姥送過去,問問你大舅是不是能給你出點什么主意。”老王太太死咬著后槽牙。
要臉別求人,要求人就別要臉!
十點鐘王振剛提著買的六樣禮物陪著王蘭蘭到了小白樓,蘭蘭不讓他上樓,從父親手中將禮物都接了過來:“我自己上去就行,畢竟是我親姥姥說什么都好說,你去了她反倒是不自在。”
她不愿意讓她爸和她奶接觸姥姥家這邊的人,姓嚴的這一家子人……欺負她爸!
“能行嗎?要不我還是跟你上去吧。”王振剛一臉猶豫,有些不放心。
他是真的不愛登前岳母的這個大門,心里有陰影。
“能行,你回去開店吧。”王蘭蘭叫她爸往回走。
“真行啊?她要是說不好聽的話你就忍著點,咱們求人辦事不能太橫了,丫頭啊這可影響到你的未來。”王振剛很多話不愿意直面講出來,講出來好像難為女兒一樣。
你說好不容易寒窗苦讀上了大學(xué),好不容易趕上了包分配,結(jié)果哪哪都不如意。
“爸沒本事,要是家里有個有能耐的人可以求,也不會讓你非得來這兒。”事實上老王家從上到下就是沒有一個人當官,連個村官都沒有。
王蘭蘭不再和父親啰嗦,邁開步子拎著六樣禮物蹬蹬蹬上了樓。
小白樓是早先日本人建的,七八年大地震的時候很多矮房子都塌了,這棟樓還很堅挺的立在這里,而王蘭蘭的姥姥就住在小白樓的二樓。
當當當!
“你怎么回鋼城了,學(xué)校放假了?我乖孫來看我了,難怪一大早窗戶外有喜雀一直叫,這是貴人登門了。”嚴母笑著說道。
樓上鄰居提著東西下來,和老嚴太太撞到了不能不打招呼:“呦大娘,漂亮外孫又來看你了。”
老嚴太太的子女都很成才,不是嫁得好就是兒子當官,一棟樓誰不高看這老太太幾眼,加上這老太太的嘴巴實在是會講也會結(jié)交人,出來進去大家都愿意吱一聲。
嚴姥姥一把拽過王蘭蘭的手把人摟進懷里,仿佛此刻只看得見站在門前的這個小丫頭,和蘭蘭臉貼著臉,問鄰居:“長得像不像我?我們家這么多孩子,就屬蘭蘭長得最漂亮最像我。”
鄰居笑著點頭:“長得像,別說年輕時候就是現(xiàn)在大娘長得也好啊,人都說小孩生出來丑越長越漂亮,我看蘭蘭就沒丑過。”
這孩子打不點的時候來小白樓,大家就夸這孩子長得好,事實證明好看就是好看,一點沒長裂(裂=不好看,難看)。
“快快快進來孩子。”嚴姥姥和鄰居又說了一句:“快去忙吧別耽誤你上班了,真是人又干凈又會穿,長得還年輕呢,看了你我這一天的心情都好起來了。”
鄰居的小臉馬上紅了:“哪好看了,我就是瞎穿!”
叫老嚴太太一夸,她這警惕的小心情立馬土崩瓦解。其實之前自己家和這老嚴太太起過一點紛爭,當時還鬧的挺難看,這老太太那嘴巴有多甜心就有多苦,不過這一秒她是徹底把那件事給忘腦后去了。
“快去吧,讓那領(lǐng)導(dǎo)多看看你的付出,你說說這一天天的就為單位奉獻了,我?guī)祥T了襖。”老嚴太太懶得和這些沒用的人打交道。
樓上這兩口子就是個普通的工人,來不來往你說她能借上什么?
什么都借不上的人和他們打招呼,這不是浪費時間嘛。
手勾住門扶手帶上門,頭腦快速轉(zhuǎn)著,這小王蘭蘭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帶著東西來看她,嘴上說著王蘭蘭是她乖孫,老嚴太太心中的乖孫可不是外姓人。
這孩子要畢業(yè)了吧。
“我這昨天剛到家,我奶就催我趕緊來看姥姥,說這都多久沒見姥姥了,肯定想得慌,我確實想姥姥您了。”王蘭蘭小嘴抹了蜜似的甜。
老嚴太太沒有忍住嘖嘖了兩聲:“姥姥也想你啊,來吃水果。”
說著話老太太就從王蘭蘭帶過來的禮物中拿出來了香瓜,洗了后直接給開了。
東西嘛,她自然看不上。
別說求人辦事,就是她的那些干子女來家里都不會買這種不值錢的玩意兒。
姓王的這一家子就是上不了臺面!
“這瓜看起來就傻大傻大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嘗嘗看,還叫那個女的媽呢?”老嚴太太臉上笑瞇瞇手上把香瓜一個勁的往外孫女手邊送:“后媽都是嘴甜心苦,你媽在她手里可遭了老罪了,想當年要不是她,你爸媽能離婚嗎?算了算了,不說了。”
王蘭蘭只當自己沒聽見,以往的交鋒中總結(jié)出來的血的教訓(xùn),這人說話你反著聽就對了。
小一點的時候她就鬧不明白,為什么每次姥姥都是笑瞇瞇的說著喜歡她,回頭就能一巴掌甩她臉上,后來大一大王蘭蘭就懂了,有些人叫面甜心苦,說的就是她姥姥本人啦。
“這瓜真好吃,我爸和我媽挑瓜是真的有一手。”她閉著眼睛吹噓父親。
老嚴太太心里撇了撇嘴,心想這孩子也是里外不分,不怪她不喜歡。
伸手將袋子扯了開,看見里面的衣服終于臉上見了真笑容,拿出來比劃比劃:“這衣服挑的挺好的。”
“分配了嗎?”她問。
王蘭蘭就怕眼前的老太太不問這話,趕緊接話:“分了,分到甘肅下面的縣醫(yī)院。”
老嚴太太手上的動作一頓,這哪是分配啊,這是發(fā)配還差不多!
她沒忍住瞧了瞧外孫女這張漂亮的小臉蛋,心想還真是她那個窩囊爸的親閨女,有臉都不會用!
你得多叫人不得意才能把你分天邊去?
“哎,你媽離開你的時候那是整宿整宿不睡覺,哭得眼睛都要瞎了,你得記著你媽對你的生恩!這地方不能去啊,別說縣醫(yī)院就是甘肅你也不能去。”老嚴太太暫時把心思從衣服上扯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