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句話根本言不由衷,哪里會有什么真心話?
但鹿芝芝想,可話的內容到底還是給司桓造成了很大的傷害,而且即使當時不情愿,也依舊是從她嘴巴里吐出去的。
她有義務安撫他。
“真心話就是,你肯定不會沒用啊!你是個很厲害的人!那些家伙連你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鹿芝芝邊說,邊點頭,努力的表達她說這句話的真心實意。
司桓看著她因著急迫,反而顯得有幾分滑稽的動作,垂下了眼眸。
“還有哦!”鹿芝芝想起自己剛剛暴起砸蛋糕的舉動,生怕讓司桓想起了之前在地下室的遭遇,連忙又補充,“我會那么對他們,完全是因為氣得沒了理智。你別害怕,我不……常……做這樣的事。”
司桓感受著她汗津津的小手,點了點頭,“我知道。”
這女孩兒,才做到這個程度,就出這么多汗。
她其實根本不擅長做這些事,卻為了他……
為什么第99號是她這樣的呢?和前面的98個家伙都不一樣,美好的像個禮物一樣。
突然降臨在他生命里……
情緒沖上耳膜,他聽到了規律的鼓脹聲,像心跳。
剛想開口說句“謝謝”,女孩兒卻放開了他的手。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碰你的!”她驚慌失措,像是做了什么壞事。
司桓愣了一秒,縮回手,最終只是搖了搖頭,低聲說了句,“沒事。”
鹿芝芝看他情緒低落的模樣,心里的無名火又竄了起來,什么也不管了,帶著司桓直奔教務處。
一見教務主任,鹿芝芝一點沒客氣,“我想問問,你們學校最重視的是什么?”
教務處主任被問的一懵,這問題問的太大,他不敢回答,只能顧左右而言他。“這是怎么了,怎么勞動大小姐您過來了?”
其實上次鹿芝芝來給司桓辦理復學手續時,就知道自己在游戲里的人設,是十分有權有勢的大小姐,帝都大學甚至還有她家的投資。
所以能毫無阻礙的玩弄司桓,也能說讓司桓復學就復學。
既然她都這么厲害了,幫司桓整頓一下身邊的歪風邪氣,總是可以的吧?
于是鹿芝芝繼續質問:“我認為,既然司桓能高分考到帝都大學,你們就應該好好珍惜他,為什么把他丟到那么惡劣的環境里?!”
教務處主任愈發懵了,“我們怎么沒有珍惜他?不是讓他自由選擇專業,還給他準備了一間全是學霸的集體宿舍嗎?”
鹿芝芝聽笑了,“你管那些口里含著屎的家伙叫學霸?以他們那種人品,欺負同學那么熟練。怎么可能有時間去學習?”
既然大小姐都點到了關鍵詞,教務處主任猜到應該是那幾個給司桓安排的室友,欺負了司桓。
“大小姐,關于這些事情,麻煩你借一步說話。”
鹿芝芝被請到了旁邊,教務處主任壓低了聲音對她說,“其實司桓同學的情況,在咱們帝都大學不是秘密,就連我都聽到過好幾次同學們私下對他的議論。主要還是您之前……呃……對他太過于高調,讓同學們有了太多猜測……”
教務處主任表達得艱難而隱晦。
但鹿芝芝已經清楚了,這還是她之前的那些“測試員”干的好事。
現在后果她來承擔。
“行了,我知道了。”鹿芝芝想了想,“就算主要原因在我這里,你們作為校方,也應該引導學生的健康言論。”
“是是是,大小姐您說得對。”教務處主任擦汗。
司桓遠遠看著學校里這些所謂為人師表,實際上拜高踩低,欺軟怕硬的虛偽貨色,在女孩兒面前就像條搖著尾巴的狗。
冷笑了一聲,移開了視線。
手背上殘留的汗意早已干掉了,留下了一層讓皮膚有緊繃感受的莫須有痕跡。
他搓了搓,把那層“存在”抹除的干干凈凈。
就算她對他好,就算她愿意為他出頭,就算她為他去找學校理論。
她也還是位大小姐。
就算她體內裝著一個不知來處的靈魂,他們也依舊是不平等的。
如果他為了這么一點事情就感動,那么未來他也會變成在她腳下,搖尾乞憐的狗。
*
出了教務處,鹿芝芝看司桓的情緒依舊不高,安慰他,“沒關系,我剛剛已經和那個老師溝通過了,老師答應說會讓那幾個同學寫檢討書,貼在校園公布欄里。而且你也不用擔心,不會寫明是向你道歉,也不會寫上他們犯錯的具體事情,不會有人猜到,他們的道歉對象,是你。”
鹿芝芝一字一句,說的清楚明白,就為了打消司桓的全部疑慮。
換來的卻是司桓不咸不淡的一句,“謝謝大小姐。”
對于鹿芝芝而言,司桓這種狀態是常態,她一點都沒有發現他有什么不對,還在和他商量:“干脆我們不住校了好不好?”
見司桓沒有反應,她接著說,“正好我在這所學校附近有一套公寓,你要不要住到那里去?”
她看著他,像是最真誠的人。
司桓垂著眼眸,“其實他們說的沒錯。”
“誰說的沒錯?”鹿芝芝一轉念,他說的肯定是那些神經NPC。
“你看。”司桓抬眸,看了一圈四周。
鹿芝芝也跟著他的視線,看向周圍。
那些竊竊私語的學生,在接觸到她的目光后,連忙轉開了頭。
“這里的每個人都知道,我靠著你的施舍生活。所以……”
司桓頓了頓。
“你又何必非要假裝來征求我的意見?”
鹿芝芝愣住了。
司桓這句話,說的非常平靜。
可她就是覺得,他應該是有很多情緒的。
至少,他很憤怒。
鹿芝芝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解釋之前那些事都不是她做的?
游戲合約不允許。
解釋自己一條心為他好,再也不會像之前那樣虐待他?
可司桓會相信嗎?
周圍這些NPC,這個游戲給他的生活環境,無時無刻不在提示著他,他是靠出賣自己,換取生存的人。
鹿芝芝突然發現,自己做的這些事情,或許根本就沒有讓司桓覺得幸福舒適。
反而還會一再的提醒司桓,他欠了她的,他沒用。
想清楚這些的鹿芝芝,之前那一腔熱情盡數被澆滅,最后只能干巴巴的問,“你需要我怎么做?”
司桓抬眸,藍色的眼瞳霧沉沉的,“我不希望再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