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辭別玉真公主后，第二天一早，姜宸一行人便往楚州方向趕去。

這里的無生老母和現代的老母是否為同一個人尚未可知，但現在唐玄宗都應允默許無生教傳道，他也管不了許多。

只是姜宸隱隱感覺，這兩個應該就是指向的同一個存在。

今日一觀，無生教絕非是那種惡貫滿盈之所在，但現代所見所聞也非虛幻。

莫非是時間長久，人心易變？

姜宸思索地沒有頭緒，索性不再去想，不過是兵來將擋，土來水淹。

在往楚州去的途中，他們發現有不少人正拖家帶口地往其他地方跑去。

而且大多人都帶著板車，牛車，上面放著雜七雜八的一堆東西。

典型的逃荒難民。

在路上，姜宸他們也曾攔下過幾個路人，打探原因。

這才曉得，原來是楚州有人尋那妖邪，不知怎地，就突然爆發了大戰。

原本剛剛下過雨，恢復了一些生機的楚州，莊稼幾乎全要被烤干了。

城里都有好多人餓死了，甚至聽說，就連官府里的老爺也餓死了！

不得已，這才帶著全家老小逃往其他地方。

而且據一些人說，那找到妖邪的道長完全不是那妖邪對手，只是揮揮手就將那道長給扇飛出去了。

只是后面不知那道長說了什么干了什么，這才將妖邪激怒，引發進一步災難，而那道士此刻也是生死不知。

另外甚至還有人描述了那妖物的長相。

有人說那妖邪面相丑陋不堪，身長三尺，皮膚青紫，身后跟著一團火焰。

但也有人說那妖邪像是個人形女子，一頭火紅長發，身著青衣，走到哪里，哪里的莊稼便要枯死。

一路上聽到的消息很多，姜宸將林林總總的小道消息梳理了一下，就得到這么些大概可靠的消息。

但是這也已經夠了。

姜宸此前便聯想到一位神話傳說中的人物，只是之前不敢確定。

但現在，結合這些難民們所說的妖邪形象，他已經可以確定，這個妖邪究竟是什么了。

旱魃！

或者說是女魃。

姜宸隱隱偏向于是后者，人們往往習慣將不好的事情往壞的方向形容。

從那妖邪一路上都不愿意出手傷人來看，這位很有可能是黃帝的女兒，上古帝姬，女魃！

傳說天生被不祥與詛咒所環繞，擁有止雨和致旱的天生神通。

姜宸想想都感覺那顆原本已經很是淡然的心，都未免有些激動。

這可是真正的從神話時代走出來的人物！

只是讓姜宸有些不解的是，為何帝姬女魃會在這個時代突然出現？

姜宸想不明白，只是他忽然想起，在剛穿越過來，拜入茅山宗時，曾聽師兄說過。

這個時代似乎是一個特殊的時期，連山海經中有記載的上古兇獸都有出沒。

師尊還曾親手降伏過太歲，只是念在那家伙并不曾傷人性命，只是吸取一些禍氣，便沒有傷其性命。

第二日，姜宸等人已經走到了楚州。

越靠近楚州城，越能感受到空氣中的那股子燥熱。

讓人恨不得灌上一桶深井里的涼水，才叫過癮。

路上的莊稼已經徹底發白發黃枯死，更多莊稼則是在還沒有成熟時就已經被收去。

在沒進城前，他們就已經有所預期城內的景象。

但是在進城后，所見到的景象還是給他們震驚住了。

偌大的楚州城內，竟然已經沒有幾戶人家尚在，許多房屋都是空空蕩蕩，連一粒米都找不出來。

路上滿是被餓死的尸體，尸體上布滿蚊蠅蛆蟲，眼窟窿等薄弱位置已經被蛆蟲啃食干凈，不時有白花花的蛆蟲從漆黑的眼窟窿中蠕動出來。

只是短短兩三日，便已經有發黃的白骨裸露出來，散發出沖天的惡臭，也沒有人管。

“不過短短兩三日，楚州城竟至于此么？”鑒真不可思議地喃喃。

“恐怕這些人，并非是餓死的。”姜宸蹲下身去，凝眉說道。

“不錯，就算天氣炎熱，糧食短缺，也不至于兩三天便叫人餓死，何況這些人血肉飽滿，不像是餓死之兆。”

楊舒罕見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

姜宸也很贊同，更為關鍵的是，他在這些人身上找不到絲毫魂魄殘留的痕跡，短短兩三日，斷不至于此。

姜宸站起身來，臉上已經浮現出一絲怒容。

這些人，皆是被道法攝去魂魄而死，一眼望去，光這條街上，恐怕就有不下數十具尸體。

而在普通人眼中，這些人就是被餓死的。

再加上饑荒，所以才會引發這么大的逃難。

這些尸體沒人收拾，恐怕便是因為當地官府的長官也被人攝去魂魄，死了，這才傳出官老爺也餓死的謠言。

“簡直胡作非為，草菅人命！此人如此作為，就不怕朝廷怪罪嗎！”鑒真怒氣沖沖地道。

“人都要死了，又哪里顧得上這些呢？”

姜宸冷冷說完，便接著往前走。

鑒真在后面哀嘆一聲，伸手一招，便有滾滾業火而來，燒去地上的尸體，眨眼間，原地便只剩下一個焦黑的痕跡。

楊舒眼皮一跳，問道：“和尚，你怎地連那些蛆蟲蚊蠅也給一塊兒燒了，上天不是有好生之德嗎？”

“所以貧僧送它們去天上了。”

楊舒一滯，不再說話，悶悶向前走。

他一開始決定跟著姜宸走，果然沒錯。

這不一路上，又是無生老母，又是妖邪，平日里上哪找這么多見聞去。

很快，幾人便穿過城池，繼續往楚州腹地走。

走到一處山地時，姜宸看著內里還在燃燒著的山火，以及大片已經被燒焦的枯樹。

“這里，恐怕就是當時那道士和女......妖邪交手的地方了。”

他能在這里感受到濃烈的不祥氣息，和道門法術引發雷雨的余味。

那道士原來恐怕是想以最克妖邪不祥的水雷法對敵，只是仍然不敵。

不過那道士修為不低，按理來說應該認識對方的身份，為何還敢如此沖殺上去？

咔吱，咔吱！

恰在此時，一陣腳步聲打斷了姜宸的聯想。

姜宸回頭看去，一個和尚和一個道人已經信步走到他們身后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