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她就不去江洲了。
去之前話老頭身體還好好的,回來后,就病了。
話眠有些懊惱,越想心里越揪的難受,便一下一下用扇子敲著柜面。
“咚、咚、咚——”
整個店里都是扇柄撞在木頭上的聲音。
“太吵了,話眠。”
白笙好好的在鎮妖囊里睡覺,就聽見話眠敲的桌子亂響。
“你是想吵死我還是想吵死你爹?”
話眠還趴在桌子上,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狐貍大人,你說我爹這身體還能和之前一樣嗎?”
白笙懶洋洋的靠在柜臺邊上,打了個哈欠,道:
“那隔壁的老頭不是說了,你別惹你爹生氣就能好。”
話眠嘟嘟嘴,不太贊同白笙。
她總覺得心里慌的很,像壓了塊石頭。
“行了,別趴著了,那藥都快煮干了!”
白笙就見不得話眠這軟趴趴的樣子,干脆直接上手將人提溜起來,推到爐子前,讓她去看藥。
自己倒是坐到話眠方才的位置上,靠著椅子背瞇眼打起了瞌睡。
藥罐子冒著熱氣,“咕嚕嚕”的響,話眠蹲下身,用木勺在里面攪了幾下。
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那爐子。
褐色,被大火烤的有些黑,本來也就只有兩種顏色了,可話眠卻偏偏在那里面看出了第三種顏色:
紅色。
紅的像血,鮮艷欲滴。
一團黏糊糊的紅映在釉面陶瓷藥罐上,襯出個人影來。
“啊!”
話眠猛地起身向后趔趄一步,撞的身后的人悶哼了一聲。
“干什么?”
風洛向后猛退了幾步,捂著胸口,不解的看向話眠。
見身后的人是風洛,話眠眼中滯了片刻,但很快就回過神來,指著地上的藥罐道:
“藥罐里有人!”
聽話眠這么說,風洛眼神里帶上些看白癡的神情。
扒開話眠朝地上的藥罐子看去。
釉面的陶藥罐反著外面的影子,黑糊糊,紅艷艷的一團。
不過就是倒出來的影子罷了。
“你...”風洛想說什么,但側過身子,卻瞥見一抹紅。
傘店外的街巷里照不進陽光,風洛看見有個紅繡羅裙的女人撐著一把極艷的紅傘,站在巷子里。
傘被她撐的極低,幾乎遮住了整張臉,只露出一張涂著艷紅口脂的唇在外面。
只一眼,就讓人瘆得慌。
“有妖氣!”
店內兩道男聲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妖!”
話眠立刻警惕起來,立馬從袖中摸出張符,三兩步跨出店門,緊緊的盯著對面的巷子。
巷子里的女人似乎也看到了話眠,那張紅艷的嘴角耷拉了下來,撐著傘一個轉身朝巷子內走去。
“那把傘!”
話眠一眼就認出那女人手上撐的傘是他爹藏起來的那把。
“那是我爹的傘!”
“你沒認錯?”
看著話眠就要追上去,風洛一把將人攔住問道。
“你攔我做什么,我爹的東西我自然不會認錯!”
話眠說著便想掙脫風洛的手,但甩了幾下卻怎么都不見風洛松手。
她有點惱,想說什么,但被風洛先一步堵住了她的嘴。
“你看那女人,又停在那里了。”
店內的三人雙雙朝那巷子里看去。
果然,紅傘女人真就直直的站在那里,不動也不走,似乎在等著話眠追過去。
“那女人怎么回事?”
那紅太瘆人,再加上她大白天的偏要撐把紅傘,把自己遮得連臉都看不見。
白笙最討厭紅色,現在看到那紅衣女人厭惡的他連狐耳都蹦了出來。
“不行,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她是沖著我爹來的!”
話眠心里越發慌亂了。
“白笙,我去后面看看我爹,麻煩你幫我看著鋪子。”
話罷,她便急匆匆的繞進了后屋,她爹忙的時候,會直接住在鋪子里,所以這后面是個空間不大的臥房。
話眠還未踏進屋子,便聽到里面傳來細微的“叮當”聲。
她瞬間警覺起來,意識到有人在屋子里。
擔心話永華出事,她也顧不上細想,猛地推開門,沖了進去。
“爹!”
話眠進屋的一瞬,便瞥見一道紅影,俯身在話永華塌邊,那張血紅的薄唇幾乎要貼到華永話身上。
“凝光化影,邪祟無蹤!”
紫水從話眠手心竄出來,猛打向俯身在話永華身邊的紅影。
但她也反應極快,都不需要回頭,便敏捷的躲開了話眠的招式。
紫水沒打到人,又重新回到話眠手心。
“哪來的妖敢纏著我爹!”
“呵~”
她背對著話眠,一個字不說,卻從嗓子里擠出一聲鬼魅的笑。
并不將話眠的攻擊放在眼里。
話眠自然知道自己法術差,便收起掌心的紫水,捏出張符紙朝那女子甩了過去。
符紙碰到那女子之前,話眠靈敏的跳到話永華榻前,將人牢牢護在身后。
不知那女子對她爹做了什么,但話永華到現在也沒有要蘇醒的跡象。
話眠懊惱的不行,都怪自己一聲不響走了,這才讓妖邪纏上了話永華。
“你敢害我爹,我就撕下你的皮,看看你到底是個什么妖!”
但話眠有些低估那女子,她顯然不怕自己。
符紙燃起,在空中凝出道咒印,朝那女子打了過去。
靈光飛濺,幾乎撼動了屋內的一切,但那女子卻只是輕輕一點,紅傘撐起,便將所有招式全擋在了傘外。
那女子轉過身來,抬起紅傘,露出傘下的臉。
那張臉并不妖邪,反倒生的極其平和,溫柔,毫無攻擊性。
就像路過的每一個女子。
眼中柔情似要溢出來,紅唇在那張臉上也柔和了大半。
“乖丫頭...”
那女子開口,輕輕喊出那三個字。
話眠呼吸一滯,這稱呼是她爹常用來喊她的。
“乖丫頭...”
連著好幾聲,話眠只覺得腦子昏昏沉沉,那聲音就像帶了妖力,叫的話眠整個人暈暈乎乎,腦中一片混沌,一時竟然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三光為憑,妖邪受縛!”
混沌中,話眠卻聽一道磁性的男聲闖進耳朵里,字字有力,將她整個人從那片混沌里瞬間拉了出來。
她眼前也變得清晰起來,恢復意識時,便見那個藕色衣服的少年,側身擋在自己身前,左手并指如劍,指間亮著一道淡金色的符紋。
是話眠剛才甩出去的那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