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聲鈴鐺響穿透玻璃窗的裂痕。
只見那人的拳頭正襲向何觀如門面!
白骨指尖的黑氣像活物般舔過她的人中,美工刀的白光在黑氣的壓迫下縮成豆大一點(diǎn),刀柄的暖意也在迅速消退。
“咔嚓!”
碎玻璃飛濺,銅錢碰撞的脆響突然炸響。
何觀如只覺手腕被一股大力拽向后方,眼前陡然豎起面泛著光的由無數(shù)銅錢組成的銅墻,那些銅錢的邊緣還在嗡鳴,將腐臭的拳頭硬生生擋在三寸之外。
“砰!”
悶響震得她耳膜發(fā)麻,阿金拽著紅繩的手臂肌肉賁張,銅錢組成的銅墻竟被震出蛛網(wǎng)般的裂痕。“他娘的!”
阿金罵罵咧咧地往后拖她,紅繩突然從銅錢間竄出幾縷紅光,“道爺你再不出手,小爺?shù)膶氊愩~錢要成廢銅了!”
話音未落,玄色道袍已閃電般掠過地面。
謝臨落地。
只見火網(wǎng)“轟”地綻開,將那團(tuán)黑氣裹在中央。
何觀如這才看清。
那是個帥哥。
“吼——!”
火網(wǎng)灼燒黑氣,那人被彈回的左拳突然爆開黑霧,腐爛的皮肉在火焰中簌簌脫落,露出森白的指骨。
謝臨的指尖還維持著掐訣的姿勢,墨色碎發(fā)被熱浪掀得微揚(yáng)。他從袖中抽出銀劍的動作快得只剩殘影,劍身在火光中映出半張白皙如瓷的臉,眉眼銳利。
“敕。”
單字出口,帶著無盡的寒意。
銀劍突然掙脫他的指尖,劍身上的符文流轉(zhuǎn),在切開黑氣的裂帛聲里,何觀如恍惚看見無數(shù)細(xì)小的金光從劍刃溢出,那光瞬間沖散了滿屋的腐臭。
“噗嗤!”
鐵釬斷裂的脆響混著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
“何家....欠我的......還沒完.....”
隨后,那人的身體像被戳破的皮囊,黑氣從額間的破洞爭先恐后地涌出,在火網(wǎng)中化作點(diǎn)點(diǎn)火星。
謝臨側(cè)身用劍尖挑起斷釬。
鐵釬在劍身上滴溜溜轉(zhuǎn)了兩圈,那些扭曲的符文遇到劍刃立刻化作青煙。
“喂!”阿金突然用紅繩卷住最后一縷逃竄的黑氣,“道爺你看這玩意兒!”
話音戛然而止。謝臨的銀劍不知何時已回到手中,劍尖正貼著阿金的銅戒指,“聒噪。”
他收劍的動作隨意得像撣灰,轉(zhuǎn)身走向墻角,道袍下擺掃過何觀如的腳背,嚇得她打了個哆嗦。
何觀如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后背全是冷汗,剛才被黑氣觸過的鼻尖還留著麻癢感。她想開口說句謝謝,卻見謝臨正用劍尖撥開地上的碎玻璃,露出底下塊刻著鎮(zhèn)魂釘樣式的地磚。
“這是......”
“養(yǎng)煞陣。”謝臨的聲音沒什么起伏,銀劍挑起地磚的瞬間,底下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七枚鎮(zhèn)魂釘鎮(zhèn)住七竅,再用至親精血養(yǎng)三年,就能把活人煉成傀儡。”
阿金突然打了個寒顫:“乖乖,難怪這玩意兒怨氣這么重......小姑娘你家誰這么缺德?”他說著突然湊近,眼睛瞅著美工刀,“喲,鎮(zhèn)魂木認(rèn)主了?”
此時,謝臨的目光終于落在她身上,那雙冰湖般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波動。
不是驚訝,而是種無關(guān)的審視,目光落在何觀如身上,讓何觀如渾身都不自在。
“木頭碎了。”他指著刀柄上蔓延的裂痕,“何家的血能激活,卻護(hù)不住。”
何觀如猛地攥緊刀柄:“關(guān)你什么事?”話一出口就后悔了。
這人剛救了她的命。
可謝臨那副萬事不縈于心的樣子實(shí)在讓人不爽。
“呵。”阿金突然嗤笑,紅繩上的銅錢“嘩啦啦”落回腰間,“小姑娘你可知這位是誰?當(dāng)年......”
“走吧。”謝臨突然打斷他,銀劍“唰”地收回袖中。轉(zhuǎn)身時木簪上的碎發(fā)掃過臉頰,竟有種驚心動魄的好看,“這屋子三日之內(nèi)不可住人。”
“等等!”她沖過去抓住他的道袍。“你們知道他是誰?”
謝臨停下腳步,卻沒回頭。
“如果與你無關(guān),你也就別隨便打聽。如果與你有關(guān)......”他的聲音穿過布料傳來,帶著種奇異的共振,“你也不必問,緣分到了,你自然會知道。”
阿金突然從窗外探進(jìn)頭:“對呀對呀小姑娘。”
“走了。”謝臨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阿金招了招手,兩人身影幾個起落,就消失在巷口。
光從破窗涌進(jìn)來,何觀如才發(fā)現(xiàn)手里多了個冰涼的東西。
是枚銅錢。
而謝臨剛才站過的地方,留著半截?cái)嗔训哪爵ⅲ促|(zhì)地正是從他束發(fā)的那根上折下來的。
美工刀的刀柄在掌心徹底涼透。
她撿起那截?cái)圄ⅰ?/p>
墻角的黑水還在冒著青煙,何觀如摸出那枚銅錢放在手心之中。
或許,謝臨知道她親生父母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