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觀如睫毛輕顫。
在這一段時間之內,她進入了混沌的意識之中。
一片黑暗籠罩著她。
意識從混沌中掙脫,鼻尖先捕捉到一股淡淡的玉蘭花香。
她費力地睜開眼,視線聚焦。
兩雙寫滿關切的眼睛撞進視線之中。
謝臨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手肘搭在膝蓋上,指節分明的手虛虛懸在床沿,想碰又不敢碰。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顯然是守了整夜。
謝硯則趴在床尾,半邊臉頰陷在柔軟的被褥里,聽見動靜猛地抬起頭,眼里的紅血絲清晰可見。
“觀如,你醒了!”謝硯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卻難掩欣喜,“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何觀如眨了眨眼,腦袋還有些發沉。
她在哪?
何觀如明明記得昨天晚上,她還在地宮里。
“我.......”她清了清干澀的喉嚨,聲音有些虛弱,“怎么回事?我不是應該在地宮里嗎?”
謝臨和謝硯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驚訝。
謝臨先開了口,語氣盡量放得平緩:“你在地宮里昏迷了。”
“昏迷?”何觀如皺起眉,費力地回憶,卻全是徒勞“可我好像記得.......”她頓了頓,實在想不起后續,“后面發生什么了?”
謝臨看著何觀如懵懂的眼睛,垂眸緩緩道:“你昏迷之后,身上出現了很強大的力量,治愈了我和你自己的傷,還擊退了老賴鬼。”
“我?”何觀如指著自己的鼻尖,眼里寫滿難以置信。
力量?
不可能的吧....
明明自己昏迷之前連胡老道傳授的大招都用不出來,身體里的力量也都用盡了,那里來的這么大能耐。
謝硯忍不住插話道:“是真的,我可以作證。”
謝硯給何觀如倒了杯水,回來看著滿眼驚異的何觀如,笑道。
何觀如聽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張,半天合不攏。
“你們.......是不是看錯了?”她遲疑地問,“會不會是出現幻覺了?”
謝臨搖了搖頭,目光深邃:“我們看得很清楚。那股力量很強大,而且.......”他頓了頓,“它似乎是在保護你。”
何觀如心里咯噔一下。
我居然...
這么牛逼?
又可以裝逼了!
“那看來我就是天選之人!”何觀如勾勾唇,暗戳戳激動。
謝臨看著她的小表情,心里那點異樣的情愫又開始翻涌。
昨晚她周身金光乍現,眼神漠然如神祗的樣子,和此刻的模樣判若兩人,卻都讓他心動。
“先別想那么多,”謝臨伸手,試探著拂開她額前的碎發,指尖的溫度讓何觀如微微一顫,“你剛醒,需要好好休息。我讓酒店送了些清淡的粥,等會兒趁熱喝。”
謝硯在一旁看著小叔和何觀如之間那點微妙的氛圍,心里跟貓抓似的。
他輕咳一聲,擠到床邊:“觀如,渴不渴,餓不餓,無不無聊?我陪你吧。”說著,就想去拉何觀如的手。
何觀如倒是沒感覺有什么,但謝臨卻不愿意,一個眼神就把謝硯釘在那里。
“讓開。”謝臨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謝硯撇撇嘴,微笑著不情不愿地坐到另一邊的椅子上。
何觀如被這叔侄倆之間的暗流涌動弄得有些不自在,她掀開被子想坐起來,謝臨立刻伸手扶住她的后背,動作自然又親昵。
“謝謝。”何觀如低聲道。
“不客氣。”謝臨的聲音,冷漠克制,卻不失于關切。
房間里安靜下來,只有窗外的鳥鳴和遠處街道的喧囂隱約傳來。
好尷尬......
何觀如靈機一動,想起前些日子在謝家碰見過個跟謝臨差不多大的謝家的親戚,一家三口來拜訪老太太。
“對了,”她看向謝臨,嘴角勾起一抹玩笑的弧度,“前些天碰到你家親戚,那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堂哥,孩子都能打醬油了。謝臨,你說你都這把年紀了,還不找個對象結婚,再拖下去,可就真沒人要了。”
謝硯在一旁聽著,偷偷樂了。
他就喜歡聽何觀如懟小叔,看小叔吃癟的樣子。
可謝臨卻只是靜靜地看著何觀如,眼神復雜得讓她有些看不懂。
好尷尬......
何觀如后悔提起這樣的話題,俗話說不怕壞人絞盡腦汁,就怕蠢人靈機一動,何觀如靈機一動,直接把三人推向了個更加尷尬的境地...
就怕又傻又勤快。
“我不是不想結婚。”謝臨的聲音很輕,包裹著許多溫柔,“只是,很多年前,我家給我定了娃娃親,我在等她。”
何觀如愣住了:“啊?你有娃娃親?是誰啊?我認識嗎?是那個許婉曦吧!”
她像個好奇寶寶似的追問,完全沒察覺到謝臨眼里那抹越來越深的無奈。
謝硯也豎起了耳朵,一臉八卦。他還真不知道這事。
謝臨嘆了口氣,目光落在何觀如懵懂的臉上,緩緩開口:“你認識,不過不是許婉曦。”
“那是誰啊...我認識?那是胡老道嗎?”何觀如猜不到就開始瞎猜,也不管答案是啥。
謝硯直接沒憋住,噗呲笑出聲:“我說觀如,這娃娃親至少得是異性,至少也得...哈哈哈哈,我不行了....”只見謝硯捂著肚子,笑出眼淚來。
“怎么會是胡道長,你...”謝臨被何觀如氣得不輕,本來清冷高雅的人此時恨不能罵她。
“哦哦哦,那是誰啊,我認識,又是女的...”何觀如絞盡腦汁。
“別猜了,你猜不到。”謝臨不想說話。
“那,這么多年了,你在等啥呢?你們不結婚?”何觀如繼續問。
“她的家族很久之前就因為一些原因沒落了,她也不知所蹤,我們就再也沒見過面。但是現在,我好像要找到她了。”謝臨嘆了口氣。
何觀如哦了一聲,沒再多問。
謝臨看了一眼她,看著她這副不開竅的樣子,心里一股無名之火。
這木頭!
我恨她是塊木頭!
謝硯在一旁察言觀色,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不會吧...
一個念頭在他腦海里閃過,他剛想開口,就被謝臨冷冷的眼神制止了。
謝臨站起身:“你先休息,我去看看粥好了沒。”說著就往外走。
回頭,不忘警告謝硯一眼。
謝硯撇撇嘴,等謝臨走出去,立刻湊到何觀如床邊,神秘兮兮地說:“觀如,你覺不覺得小叔說的那個娃娃親有點奇怪?”
何觀如茫然地搖頭:“奇怪嗎?還好吧。”
謝硯聽了這話,問:“那觀如,你覺得我怎么樣?”
何觀如歪了歪頭:“你挺好啊,人家不都說你挺厲害的嗎?當然哈,跟我這樣的天賦型選手還是沒得比。”
謝硯一時語塞,接著道:“不是...不是這方面...”
何觀如更加懵逼:“那是啥...”
謝硯想了想,“那你覺得,我小叔呢?他怎么樣?”
“挺好的啊。”何觀如想都沒想就回答,“但是挺不識逗。”
“那你.......”謝硯剛想問,門忽然被推開了。
謝臨端著一個托盤走進來,上面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和幾樣小菜。
他看了謝硯一眼,眼神很嚴肅。
謝硯立刻閉了嘴,訕訕地笑了笑。
謝臨沒說話,把托盤放在床頭柜上,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遞到何觀如嘴邊:“嘗嘗看,溫度應該剛好。”
何觀如下意識地張嘴接住,軟糯的米粥滑入喉嚨,帶著淡淡的米香,很舒服。
謝臨一勺接一勺地喂她,動作自然又溫柔。
謝硯在一旁看著,心里酸溜溜的。
他也想喂觀如喝粥,可小叔在這兒,他根本沒機會。
他眼珠一轉,忽然說:“小叔,我手機落在外面了,我去拿一下。”說著就往外跑,走到門口時,故意放慢了腳步,想聽聽里面的動靜。
謝臨喂何觀如喝粥。
何觀如咽下一口粥,忽然想起謝臨說的娃娃親,又問:“那個.......你還會繼續找她嗎?”
謝臨拿著勺子的手頓了頓,抬眸看向她,眼神認真:“會。”
“哦。”何觀如點點頭,沒再說話。
謝臨看著她低垂的眼睫,心里嘆了口氣。他放下勺子,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笨。”
何觀如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愣,下意識地往后躲了躲:“你干嘛?”
謝臨看著她泛紅的耳根,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沒什么。”他站起身,“粥快喝完了,我再去給你盛一碗。”
他轉身往外走,剛走到門口,就和守在門外的謝硯撞了個正著。
謝硯眼神躲閃:“小、小叔,我剛想進來呢。”
謝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戳穿他,徑直走了出去。
謝硯立刻沖進房間:“觀如,他剛才是不是對你動手動腳了?”
何觀如被他問得莫名其妙:“沒有啊,他就是給我喂粥而已。”
“那他捏你臉干嘛?”謝硯不依不饒。
“我.......”何觀如一時語塞,她也不知道謝臨為什么要捏她的臉啊。
謝硯看著她泛紅的臉頰,心里更急了。他湊到何觀如面前,眼神認真:“觀如,你聽我說,我小叔他.......”
話還沒說完,謝臨就端著另一碗粥走了進來。
謝硯立刻閉上嘴,惡狠狠地瞪了謝臨一眼。
謝臨看都沒看,徑直走到床邊,繼續給何觀如喂粥。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房間,落在三人身上。
何觀如看著眼前這對劍拔弩張的叔侄,感覺莫名其妙的。
這倆人...
能不能別無理取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