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沉郁覆蓋薔薇的粉。

燈光倒映在河面。

像梵高的畫。

他們還坐在那條柳樹下的長椅，依舊牽著手。

謝不塵詢問林殊對未來的規劃，從學業到事業，活像個賣保險的查戶口，聊著聊著又會話鋒突轉，問她豆腐腦是吃咸口還是甜口，喜歡晴天還是雨天。

他像是一扇封閉多年終于打開的門。

不開則已，一開連以后結婚買什么家具都想好了。

林殊靜靜聽著，溫柔地看著他。

現在的謝不塵多像曾經的自己。

一旦認定一個人，恨不得按快進鍵，一口氣走到底。

那么熱烈。

那么笨拙。

一不小心，就會身受重傷。

林殊認真地看著他，“謝不塵，我們的未來很重要，但是我希望你永遠會是你自己。”

謝不塵看著她。

林殊迎著男生微滯的目光笑了一下。

他的眼眶微微泛紅，牽著她的手撒嬌似的晃了晃。

謝不塵說林殊偶爾會說一些很成熟的話。

林殊心想，我的靈魂本來就比你年長，小屁孩。

八點。

該回家了。

明天是期末考，再怎么也該回家抱會兒佛腳。

謝不塵牽著林殊的手送到公交站，他要回學校騎山地車。

她坐上公交，他仍舊停在站臺，目光追隨著她。

林殊心想，真是個笨蛋。

等車開到謝不塵看不到的地方，女孩又抱著書包嘿嘿笑。

一想到以后可以正大光明非禮模子哥，還不用給錢，整個人別提多高興了。

至于未來。

就像周婭說的，就算什么都不做，未來也會到來，關鍵是現在要做什么。

她得先抓住他。

不能還沒開始就想到結束。

……

嗯。

……

林殊捏捏書包掛的玩偶，眸光變得沉靜，唇角勾起溫暖的笑。

下車后，走路都是墊著腳的。

好像稍微用點力，就能蹦起來。

小區門禁。

清瘦的男生站在路燈下，像一只擱淺的風箏，靜靜看著女孩輕快的背影，眼中全是枯寂的倒影。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不懂這只手怎么能忍心傷害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就這么親手掐斷兩人的情分。

“林殊……”

季行深念她的名字。

枯寂的聲音淹沒在夏夜的蟲鳴中。

……

復習結束。

林殊按掉提醒睡眠的鬧鐘，打開軟件，滿心的期待被潑了一盆冷水——

謝不塵竟然沒給她發信息，這么高冷的嗎？

傍晚的話癆呢？

林殊：睡了嗎？

謝不塵：洗完躺床上了，就等你的消息睡覺了。

林殊：……大哥，你就不能主動給我發消息嗎？

謝不塵：不會打擾你學習嗎？

林殊：會。

謝不塵：那我做得很對了，你為什么還陰陽怪氣？

林殊：呵呵，摩羯男。

謝不塵：你對我的星座意見很大嗎？

林殊：很大。

謝不塵：娘胎里帶的，改不了，你換個要求提。

林殊：呵呵，摩羯男。

謝不塵：好好說話。

林殊：你就這么跟我說話嗎？

謝不塵：寶寶？

林殊：算了，你還是跟我陰陽怪氣吧，我喜歡陰陽怪氣，有種談了跟沒談差不多的感覺。

謝不塵：你今天才跟我說過，讓我做自己，你只是說了玩玩嗎？

林殊：……

謝不塵：【吉娃娃斜眼.ipg】

林殊：【奶牛貓斜眼.ipg】

謝不塵：寶寶，你發的小貓臉上的花紋好像那個……

林殊：晚安！

謝不塵：哦。

林殊：晚安～

謝不塵：這還差不多，晚安～

……

林殊心想，摩羯風評差是有原因的，你看看謝不塵那個死樣子，模子的臉，人機的嘴，螺紋鋼的心。

談吧談吧。

誰談得過他啊。

還要她哄他嘞。

林殊在心里罵罵咧咧睡著，第二天醒來一看手機，好家伙，99 的信息。

謝不塵：起床了。

謝不塵：殊殊，今天考試還要穿校服嗎？

謝不塵：冰牛奶好喝。

謝不塵：表哥買的發財樹死了，他大清早在那撿枯葉，要哭了，哈哈哈。

謝不塵：你怎么還沒起床？早晨起來過一遍知識點去考試有奇效哦。

謝不塵：瞌睡蟲。

謝不塵：我出門了，帶了兩顆巧克力球，等到學校可能會化掉，不準嫌棄哦。

謝不塵：快！起！床！

謝不塵：到學校了，我已經坐進考場了，你不會還沒醒吧……

謝不塵：溫度升起來了，有點熱。

謝不塵：殊殊，太陽照屁股啦。

謝不塵：再看不到你，我就要死了。

謝不塵：死了。

謝不塵：死了。

謝不塵：死了。

……

救命！

林殊翻信息都翻了三分鐘，早知如此，昨晚就不該抱怨他高冷。

他不知道取中間值嗎？

怎么不是高冷就是話癆？

真是的。

林殊急急忙忙洗漱穿衣，朱阿姨算著時間不夠了，早就幫她打包好早餐，司機叔叔也在車上等著。

林殊叼著三明治爬進去。

謝不塵還在發“死了”，天吶，到底是誰要“死了”啊。

林殊：我還有二十分鐘到學校。

謝不塵：哦。

林殊：你話好多！

謝不塵：哦。

林殊：快點復習吧，別給我發信息了！

謝不塵：放心，我肯定比你考得好。

林殊：？？？

……

林殊趕到學校，背著書包跑進考場，狠狠瞪了謝不塵一眼。

死男人揚了揚他整理的一整張知識點。

看起來就非常適合考前速記。

還剩二十分鐘，完全來得及。

林殊收起滿身的棱角，狗狗崇崇湊過去。

謝不塵說道：“想要嗎？”

“嗯！”

林殊使勁點頭。

謝不塵頷首，“那你說點好聽的。”

“塵哥！”

林殊爽朗得像小弟叫大哥。

謝不塵冷冷看她。

女孩邪魅一笑，夾著聲音喊道：“阿塵～”

謝不塵臉上不顯，耳根卻有點紅，林殊趁機伸手一扯，寫滿知識點的紙便到手。

她揚長而去。

謝不塵杵著腮幫子，輕輕看一眼，撥弄桌面的碳素筆。

……

考試結束。

大家在群里對答案。

周婭考得不錯，林殊算了算分，感覺她有希望進前二十，只要語文和英語的作文不拉胯的話。

周婭一開心，在群里給謝不塵發紅包。

搞得其他人過意不去，也跟著發紅包。

除了趙明輝。

他買皮膚已經買破產，甚至還欠了阿炳兩百塊。

謝不塵誰的都沒要。

只是一個勁催促林殊，真的感恩的話，就帶他去水上樂園玩。

林殊發了三個問號。

眾人無語。

江心怡直接發了一張小胖翻白眼的圖片。

那么多人感謝他，親親熱熱發紅包，他偏偏逮著沒有發紅包甚至都沒怎么說話的林殊要獎勵。

天可憐見。

男人的愛與不愛，簡直是路過的狗看了都搖頭╮( ??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