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路口,公交站。
開往游樂園的班次一個小時一趟,不掐著點來就要等很久,林殊出門花了點時間,差點遲到,一路小跑過來。
謝不塵已經到了,坐在廣告牌中間的座位,支著一只腿,簡單的襯衣體恤衫和工裝短褲,綁了條腕帶,說是驅蟲的,耳釘換成純黑款,更顯得皮膚白。
林殊穿著裙子,戴了頂寬檐遮陽帽,知道要走很多路,糾結一番在漂亮的涼鞋和舒適的帆布鞋之間選擇了更加舒適的洞洞鞋。
走路帶響。
像只小鴨子。
謝不塵看著她的洞洞鞋笑了起來。
兩人隔著一臂的距離坐,說是聊天,更像是互相吐槽。
最后不知道怎么扯到豆腐腦上,咸味腦袋的林殊震驚于謝不塵吃豆腐腦放白砂糖,等吵到月餅是吃火腿還是洗沙時,一個用小車載滿菜的阿婆慢悠悠走過來,謝不塵自然而然起身讓座,站到林殊旁邊,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洗沙月餅好吃。
吵急了的林殊握拳捶了他一下。
阿婆忙道:“小朋友不要打架。”
林殊臉一紅,改成用眼睛瞪他。
謝不塵做作地揉了揉手臂,阿婆更心疼了,真是要命。
車來了。
謝不塵先把阿婆扶上去,再側身讓林殊上去,司機看著兩人和善地笑了笑。
林殊曾有點自戀地想過,謝不塵是不是對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纏綿情愫,所以前世才會在她落水時毫不猶豫跳下,重生后被季行深和方超騷擾時第一時間出手制止。
現在她明白了。
他就是這樣的人。
是會帶著幾個刺頭早起打掃操場的人,也是在食堂帶頭排隊的人,是第一時間讓座的男孩子,是會察覺他人困境仗義出手的人。
前世換一個人落水,謝不塵應該也會毫不猶豫跳下。
就像世界上有季行深那樣優秀又冷漠的人,世界上也總會有謝不塵這樣不像好人卻樂于助人的人。
只是因為外表和成績不好就說他是混子哥,好像有點不公平。
林殊在自己的思想漫游。
不知不覺車廂擠滿人,全是去游樂園的,謝不塵起身把座位讓給一個小孩,旁邊是小男孩的媽媽,林殊也想起來,謝不塵夠過身幫她調整空調出風口,低聲道:“讓小孩就可以了,坐著吧。”
她坐回去,捏住潮熱的手掌。
一路熱烘烘的,一個小時二十分鐘才到達坐落郊區的游樂園。
因為是貴賓票,沒排隊就從貴賓通道進去了。
謝不塵說道:“這票挺貴的吧。”
林殊拉拉帽子,“別人送的。”
謝不塵又說:“別是你自己買的,說成送的,只為了讓我沒負擔吧?”
林殊說道:“神經。”
謝不塵笑了一聲。
進門就看到藍頂的城堡和游行的花車,云霄飛車的架子實際看起來比廣告里還夸張,不遠處的跳樓機能看到大家失重起落的頭發和一張張驚恐到模糊的臉。
救命。
初中來,跳樓機和最大的云霄飛車她都坐過,現在故地重游,兩世為人的林殊只感覺頭暈目眩。
坐上去真的不會死人嗎?
這是游樂園不是閻羅殿吧?
謝不塵問她臉白什么?
林殊一撇嘴,說是防曬霜。
謝不塵說道:“給我抹點。”
……
不是,這個對話為什么是這個走向?
兩人進門啥也沒干,找個長椅坐下,謝不塵開始抹林殊的防曬霜。
“哎呀,不是這么抹的,推開就好,不要揉,要給它時間成膜,別舍不得用啊,多擠點,少了沒用的。”
林殊一步步糾正。
謝不塵老老實實照做。
最后脖頸有點沒抹勻,林殊隨手推開,謝不塵僵住,半晌,回過頭來,挑眉,“吃我豆腐?”
“……去死。”
謝不塵抬起結疤的膝蓋,“林殊,這里可以涂嗎?”
這是林驟開車撞過來造成的。
于是林殊到口的狂言浪語乖乖咽回去,她歉意地看著謝不塵,說請他吃冰淇淋。
謝不塵說玩完再吃吧,要不然吐出來。
別說,還真是。
他們選了一個低難度的項目,有點像云霄飛車,不過不是在云霄,落差小,但是可玩性豐富,最后還俯沖過水,有點像漂流。
套了雨衣坐上去,林殊感覺自己沒有剛進來時緊張,也是,任哪個女生教完笨手笨腳的直男涂防曬霜也會忘記緊張。
兩人坐倒數第二排。
發車的時候,林殊下意識皺臉。
謝不塵舉起手機就是咔嚓拍照,她說他不是人,搞偷襲,等車落到一半才想起來尖叫,順便狠狠掐住謝不塵的手:
“啊啊啊——別活了,都別活了——”
兩人一身水下車。
脫敏成功的林殊眼睛雪亮,用粗糙的嗓音提議再玩一次。
謝不塵抬起掛著四個月牙印的手臂,“你是玩我吧?”
呃。
也可以這么說。
總之,反正都穿了雨衣就再玩一次!
最后總共玩了三次林殊才罷休。
跳樓機、云霄飛車、大擺錘……所有刑具,林殊都拉著謝不塵玩了一遍。
他們去吃冰淇淋,還在臉上蓋了卡通戳記,林殊臉上是一朵笑瞇瞇的向日葵,謝不塵臉上是一輛擠眉弄眼的賽車。
“還有4D影院,要去嗎?”
林殊拿著指南問道。
謝不塵說太陽要落山了,這會兒去摩天輪景色最好,林殊夸他還挺聰明的,于是說干就干,立馬殺到摩天輪。
車廂窄小,沒有空調,也不讓開窗。
坐進去跟蒸桑拿似的。
好在林殊摘了帽子當扇子,給自己扇十下,給謝不塵扇一下。
找謝不塵來玩游樂園就對了,他不恐高,也不怕水,騎山地車上學的人體力好得不行,到現在走了一萬多步沒叫一聲累,比自家那個五谷不分四體不勤的哥哥耐操多了。
是很盡興的玩伴。
謝不塵對著落日攝像。
林殊也拍了兩張。
“你喜歡落日呀?”林殊扇動帽子問道。
謝不塵說道:“也沒有。”
“那干嘛一直拍?”
“小時候,我們一家人也在這坐摩天輪看過。”
林殊扇風的動作停下。
謝不塵父母似乎離婚了,周婭說的。林殊心中一咯噔,平時在學校不敢問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現在竟然敢問出口。
“喂,謝不塵,你父母是離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