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喂了會兒蚊子，太陽徐徐升起，不遠處的一群人齊齊整整站起來觀賞日出。

林驟也拉著老旭到另一個地方看。

兩人點了煙。

鴨蛋黃似的紅日從地平線緩緩升起，確實讓人生出無名的感動。

林驟抖落肩膀，長舒口氣。

看到妹妹和她的朋友都好好的，他就放心了。

最開始聽到周婭服用精神藥物時，他著實嚇了一跳，本以為磕了這件事只會是圈子里那群大神才有的事，沒想到高中生也有。

老旭夾著煙，摸了把寸頭，一腳踢開腳邊的石頭，像是琢磨了很久，用商量的語氣詢問道：“林驟……那個，等你妹畢業(yè)，我能不能約她出來玩啊？”

林某人剛剛舒出的那口氣，重新涌進肺腑，差點把他噎死。

穿著高腰皮夾克的時髦男生瞪著一雙桃花眼，“深情”地看著一臉老實的發(fā)小。

沉默。

還是沉默。

太陽完全升起來了。

林驟說道：“你踏馬來真的？”

老旭摸摸鼻子，拽了一把地上的雜草，低低嗯了一聲。

林驟抬腳。

下面就是萬丈懸崖。

念在朋友一場，他可以賜他一個好死。

老旭動也不動，仿佛被踹下去也甘愿。

……

林驟嘆氣，收回腳。

老旭是三人中，感情之事開竅最晚的，大概是少年時期都忙著打架飆車、拉幫結派去了，對異性生不起一點興趣。

去酒吧玩，別人純撩妹，他純喝酒。

誰要是主動撩他，他總是習慣性壓眉瞇眼，“殺人放火”的氣勢一下子就上來了，哪個女生受得了？

哦，有些特殊癖好的確實喜歡他。

但他不喜歡，惹煩了，甩臉就走。

沒想到啊，濃眉大眼的，竟然看上了他妹妹。

不過好像也不是無跡可尋？

老旭對自己親爹都沒有好聲氣，唯獨在面對林殊時，輕言慢語，有時候比他這個親哥都耐心。

林驟蹲到老旭身旁，拉著臉問：“你不會是那個什么……戀童癖吧？”

“……我認識你們兄妹的時候，自己還是個兒童。”

“也對。”

“別人覺得我兇，只有林殊會叫我哥哥，還給我送糖……我一直當她是妹妹，沒想到妹妹會長大。”

林驟讓他別說了，再說他要流淚了。

老旭側身看了兩眼林驟，感覺有點搞笑，齜著牙笑了一下，一張戾氣的臉也不爭氣地皺起來。

媽的，要哭了。

他們的妹妹要長大了。

身邊全是小黃毛。

一想到那些黃毛會讓她流淚，他恨不得和林驟組隊砍死他們。

可是他沒有立場。

他只是沾了林驟的光，短暫地當了一會兒她的“旭旭哥哥”。

在親眼看到謝不塵后，老旭逐漸意識到，孩童時期的情誼不會維持太久，不管是兄弟情還是兄妹情，很快都會淡去，畢竟大家都要長大，各自成家。

多么傷感。

過去越美好，可期的未來越傷人。

老旭把臉捂在臂彎里待了一會兒，說道：“我至少比外面的黃毛好吧，林驟。”

林驟罵道：“你抽煙喝酒飆車打架，比外面的黃毛好在哪？”

老旭想想也是。

他也是“黃毛”，只不過剪的寸頭。

但是……

“你不是也抽煙喝酒飆車打架？好意思說我？你還是海王呢。”

行。

一山還比一山高。

兩個都是黃毛。

等外面的黃毛禍害到自家的白菜，這兩個黃毛才體驗到“老父親”的痛。

老旭破罐破摔，“你就說，攔不攔我。”

林驟面不改色，“問就是不讓。”

老旭一愣，臉色立馬陰沉，咬牙切齒道：“你真不是東西，攔不住外面的黃毛，還不讓我想辦法，有你這么當哥的嗎？”

林驟呵呵笑兩聲。

……

日出東方，光芒萬丈。

兩人抬手，咬著牙，你來我往地扒拉對方腦袋，沒多久，莫名其妙達成和解，互相搭著肩膀，又變成哥倆好。

……

不遠處。

一對露營的情侶目睹了全過程，發(fā)出了人之常情的疑問。

“那兩個是gay吧？”

“嗯，是gay。”

……

日出結束，花臂表哥開車帶東西走。

六人原路返回。

在山下的早餐店喝粥。

雖然熬了半個夜，但大家都很精神，包括周婭，期間記憶居然也沒有出現(xiàn)斷層。

周婭說再做一次檢查，就能回家休養(yǎng)。

醫(yī)生說一定要把小藥片戒了，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返校，同時做好壓力管理。

“我現(xiàn)在看到我媽就緊張……她太緊張了。”

周婭嘆了口氣。

林殊說道：“要不然也別在學校附近租公寓了，回宿舍吧？”

周婭搖頭，“不能給大家添麻煩，而且那個人實在是沒法溝通……”

江心怡挑眉，“有人欺負你？”

周婭說也不能叫欺負吧，就是生活習慣不同。

女生們壓低聲音，小聲說話，間或發(fā)出啊啊的驚呼聲。

三個男生瘋狂啃包子，明明吃過燒烤了，但是肚子還是很餓。

流浪狗夾著尾巴過來。

謝不塵掰開包子，扔了一半過去，這只狗就很善良，沒有趁機咬走大的那半，只是吃完在桌角抬腳標記了一下。

……

男生騎車回去。

女生坐車。

把周婭安全送回醫(yī)院，大家終于有點困意。

“解散！”

阿炳一拍手，眼睛都睜不開了。

五人各回各家。

謝不塵騎車把林殊送到地鐵站，問她們?nèi)齻€剛才嘀咕什么。

林殊小手一揮，“女生的事，男生少摻和。”

謝不塵哦了一聲，猛地騎下臺階，兩腳蹬到路口，停下來，轉身冷冷盯著她。

林殊得意地笑起來。

就好像她已經(jīng)往他脖子拴了無形的狗繩。

區(qū)區(qū)謝不塵，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

謝不塵問她，昨天跟周婭媽媽講爬山看日出的事了嗎？

林殊啊了一聲，滿臉懊惱。

“糟糕，忘記了。”

謝不塵幽幽看她，“是忘記了，還是故意的？”

女孩清純無辜的小臉陡然染上一股氣定神閑的邪氣，背著手，跳著走到謝不塵身邊，略一挑眉，坦蕩道：

“故意的。”

要是說了肯定出不來，她當時那么說，只是為了安周婭的心，同時穩(wěn)住江心怡。

要真出事，她擔著就好。

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也沒出事啊，還順便套路了一把江心怡，嘿嘿。

謝不塵看著她先是得意地壞笑，然后直接演都不演了了，嘿嘿笑出聲，仿佛邪惡小鼻嘎化成人形，終于，他的忍耐也到達極限，伸手把林殊拽進懷里，狠狠揉她的腦袋。

“這么厲害啊，寶寶，能跟我說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