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鳴鶴園內已是華燈初上。
蜿蜒的的曲水映著琉璃宮燈與天際初升的星月,流光碎影。
臨水的觀瀾臺高踞于眾席之上,明黃色的御幔在晚風中輕晃。
觀瀾臺由高到低呈階梯狀往下排列,按品階入座。
鳴鶴園作為專門設宴宴請百官賓客的地方,奢華與雅致兼并。
百官攜帶家眷,在宮人的低聲指引下入座。
寧侍郎作為正三品官員,座位自然是靠前的。
而祝家安排的位置就比較靠后了,不知道是不是緣分,祝家的位置正好在寧侍郎對面的斜下方,魏容一抬頭,正好能看到斜下方坐在祝大人身后的女孩。
云芙乖巧的盤坐在魏容懷里,也注意到了坐在斜下方的祝家人。
從宮門口到鳴鶴園,貓貓找到機會就往她這邊看。
現在剛坐下,貓貓也到處張望著,想要找到她。
此時宴席還未正式開始,皇帝太后及各路藩王還未到場,氛圍還算輕松。
不少相熟的官宦小姐偶爾接頭竊竊私語。
貓貓此時有些緊張,小手緊緊抓著裙子,身體緊繃。
面前的桌案上擺放著不少精致的糕點,但它都不敢動。
云芙看出了貓貓的緊張,坐起身,觀察著四周。
魏容看到懷里的阿福四處打量著的小動作,眼底劃過一絲波瀾,面上并未表現出。
云芙已經觀察好路線,拍了拍男人抱著自己的手,示意他松開。
“喵~”我離開一下。
因為四處都有人,云芙沒有用爪子寫字,只能看她和魏容兩人這段時間相處有沒有默契。
魏容自然是看懂了某只小家伙要去做什么,松開手,淡聲開口,“早去早回。”
隨即給了暗處的申時一個手勢,示意讓他看著阿福,別被什么不長眼的東西冒犯。
云芙身體一松,輕巧地跳出了魏容的懷抱,給了男人一個贊賞的眼神。
不錯,不枉和他相處這么久,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擺放佳肴的桌案上用明黃色的桌布遮蓋著,云芙有了這些桌布的遮掩,在桌下自由奔跑著。
偶爾不小心踩到某個貴婦小姐的繡花鞋,引來她們的一陣小聲驚呼。
掀開桌布卻未發現什么。
祝予汐將一碗桂花蓮子羹推到了自家小表妹面前,伸手捏了捏小姑娘捏住裙角的手。
“芙芙不怕,吃這個,很好吃。”
貓貓看著擺在面前的碗,香甜的氣味不停地往它鼻子里鉆。
自從變成兩腳獸后,貓貓發現世間原來除了填飽肚子的剩飯剩菜,小魚小蝦,還有這么多好吃的。
一旁的呂芳琳將處理好的魚肉也推在自家外甥女面前。
自從知道云芙喜歡吃魚,祝家每日的飯桌上總會有一到三道的魚。
蒸的,煮的,炸的,換著來。
“芙兒多吃點肉,蓮子羹少喝一點,過一會兒還有螃蟹,舅母給你剝。”
原本緊張不安的情緒,在二人的安撫下,漸漸消散,但……
貓貓抬頭朝著側前方看去,原本蹲在那個兩腳獸身上的同類已經不見了身影。
情緒有些低落,眼前好聞的食物對它的誘惑力也不只是那么大了。
但為了不讓對它友善的兩個人失望,貓貓還是拿起了勺子,略顯笨拙地舀著蓮子羹。
“噗嗤~果然是個傻子啊~”
這時,一道輕笑聲從一旁傳來。
祝予汐原本含笑的臉瞬間沉了下來,轉頭看向坐在旁邊的人。
“你說誰傻子?”
那人一身翠綠色的羅裙,身上戴著的翡翠首飾與衣裙相得益彰,臉上也畫著精致的桃花妝,只是眼底漏出的輕蔑將臉上漂亮的妝容都破壞了幾分。
“還能說誰?多大個人連拿勺子都不會,不是傻子是什么?”
呂芳琳聞言,柔美的臉沉了下來,上下打量著這穿著華貴的女孩,“這位小姐慎言,我家孩子怎么拿勺是她的自由,與你何干?”
“今夜能來此宴會的都是受陛下青睞的達官顯貴,在京中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知你是哪家小姐?說話如此不知禮數,你可知道當今太后娘娘最看重的就是禮數 !”祝予汐說話擲地有聲,周圍一小片的人都聽到了這話。
原本看戲的心態立馬收了起來,正襟危坐,不敢在隔岸觀火。
綠衣少女臉上一陣紅一陣黑,手里拿著的繡花帕子揪成一團。
剛想要說什么,只覺得衣角上似有什么東西重重地扯了一下。
連忙低頭扯了扯裙角,只見裙擺用金絲銀線繡成的海棠翠鳥紋的繡花此時全都勾絲了,絲線亂成一團。
“我的裙子!!!”
綠裙少女驚叫出聲,引得不少人看了過來。
少女的母親連忙捂住她的嘴,坐在前方身著官服的男人轉頭,狠狠瞪了一眼這個不上臺面的女兒。
祝予汐看到那人裙擺勾絲,冷笑一聲,活該!
要不是因為此時快開宴了,有損祝家的顏面,她都想上去打爛這個人的嘴。
看似溫溫柔柔的少女,對于家里人極其袒護。
而當事人……啊不,當事貓對于這件事絲毫不覺,仿佛說的不是她一般。
主要是因為貓貓不懂那個兩腳獸說的話是什么意思,只知道這個人身上的氣味一點都不好聞。
喝了半碗蓮子羹的貓貓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小鼻子嗅了嗅,漂亮的桃花眸顫了顫。
伸出小手掀開桌布,只見日思夜想的同類赫然出現在它的眼前。
云芙朝著彎下腰看著她的少女晃了晃爪爪,輕輕地喵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