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安,祝家。
祝清澤在請了不少郎中大夫來診治后,都束手無策,最終信了何之閑何老的話,覺得自家外甥女是落水丟了魂。
托人打聽到了佛光寺的緣恒大師如今云游歸來,在寺內為已逝的魏國公世子超度法事。
祝清澤帶著兒子祝臣曄親自去了一趟佛光寺。
佛光寺位于京安城外的浮光山上。
祝臣曄看著山頂處隱隱約約露出的寺廟,心里還是有些不相信,喘著粗氣,“爹,你真相信表妹昏迷不醒是因為丟了魂嗎?”
祝清澤擦了擦額頭的汗,聽到兒子的話,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聲音里滿是嚴肅認真,“就算是假的也要試試,曄兒,阿芙是我的親妹妹,你的姑姑唯一的孩子,所以無論如何,有一點希望,我都會去嘗試!”
祝臣曄不再說話,只是爬山的步子更大了幾分。
祝家。
祝予汐接過手里擰干的帕子遞給坐在床邊的母親。
呂芳琳用干凈的帕子給床上的女孩擦拭著臉頰,脖頸。
心里的擔憂怎么也掩不住。
祝予汐是第一次見到這個表妹,一個存活在父親母親交談里的表妹。
她也想象過和這個表妹見面的場景,卻不想是這般模樣。
看著躺在床榻上眼睛緊閉的小姑娘,祝予汐有些復雜,還未見面時她有些嫉妒這個素未謀面的表妹,嫉妒她經常得到她父母的掛念,尤其是這次來京安,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她。
離開熟悉的故土,來到繁華鼎盛的京安,心里不害怕是假的。
現在看著她昏迷不醒臉色蒼白如同一個易碎的瓷器一般,心里反而有些難受。
呂芳琳為外甥女擦干凈臉,甚至手也擦得干凈,抹上香膏,防止皮膚干裂。
這孩子的眉眼和她娘有六分相似,眉毛,鼻子,嘴巴沒一處不像的。
呂芳琳家世不好,父親嫖賭,將她賣進花樓,是清寒救了她,將她帶回了祝家,給了她第二次生命。
她和夫君二人相愛,也是清寒在其中暗暗推動。
祝家是當之無愧的鐘鳴鼎食之家,她從未奢想過能夠踏入祝家的大門。
是清寒告訴她,她足夠的好,她哥哥才是走了大運能娶到她。
呂芳琳一開始并不是現在這般模樣,懦弱,膽小,甚至是自我厭棄,是清寒一點點將她拉了出來。
如今幸福的生活,都是她的小姑子祝清寒一手助成的。
在知道清寒病逝的那日,呂芳琳整個人天都快塌了,急忙讓夫君求老爺子,將清寒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接回來。
沒想到最終晚了一步,孩子已經“丟了”。
沒想到再次見到這個孩子,是如此模樣,怎叫呂芳琳不黯然神傷。
呂芳琳握著女孩柔軟的手,“我們阿芙要快快醒過來,我和你舅舅,還有你外祖父都很想你。”
一旁的祝予汐聽到母親的話,連忙上前,手搭上,“娘,還有我,我也很想表妹。”
呂芳琳抬手捏了捏女兒的臉頰,含淚的眼眸多了幾絲笑意。
祝清澤奔波許久,終于見到了傳說中的緣恒大師,只是這個大師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
只見他穿著一身灰撲撲的僧袍,正在禪房外的小院里端著一個比他臉盤子還大的碗,埋頭苦干。
要不是引領的小沙彌說那就是緣恒大師,祝清澤都不敢認。
“緣恒師父,這兩位香客是來找您的。”
小沙彌看著緣恒師父依舊埋頭吃飯,如同餓了三天三夜一般,不由得出聲提醒。
每次看到緣恒師父吃飯,都有種住持虐待了他的錯覺。
緣恒看到來人,臉頰上還粘著兩粒米飯,朝著二人招招手,“來來來,沒吃飯吧,先來一起吃點兒~”
祝清澤:……
祝臣曄咽了咽口水,爬了一天山,確實是餓了。
祝清澤一直謹記此次前來求見這位大師的目的,“緣恒大師,我是為我的外甥女來……唔”
話還沒說完,嘴里就多了一個玉米饃饃。
緣恒又拿出一個饃饃塞給了一旁的小伙。
“先吃飽飯再說其他。”
最終,祝清澤沒辦法,只能拿著一個玉米饃饃和這位奇怪的緣恒大師坐在一根橫木上啃著。
小沙彌給兩人端來一碗齋飯,清炒蘿卜白菜蓋在米飯上。
如此清淡簡單的齋飯,祝家父子倆卻吃得格外香。
緣恒看著二人,眼底劃過一絲笑意,繼續吃著齋飯。
祝清澤原以為吃完齋飯,緣恒大師就會聽他訴說他的來意,沒想到丟給他一本經書,讓他親手抄一遍。
看著手里厚厚的經書,祝清澤一時間有些不解,“緣恒大師,這……”
緣恒笑得如同彌勒佛一般,拍了拍吃了圓滾滾的肚子,“抄完,你想要的答案我自會告訴你。”
祝臣曄看著父親手里那厚厚的經書,不由得開口,“這么厚的經書,抄完也好好幾天,大師真的不是在為難我父親嗎?”
不等緣恒開口,祝清澤抬手制止了兒子,“曄兒,你先下山和你母親報個平安,我抄完經書,就回來。”
“可是這……”
“回去——”
祝臣曄看著一旁笑瞇瞇的大師,咬了咬牙,“大師,我可以替我父親抄,讓我來抄吧!”
緣恒笑著搖搖頭,“不行哦,只能你父親抄,才有用哦~”
祝臣曄看著這所謂的緣恒大師笑得一臉燦爛,一股無名火在內心升騰,但最終還是沒說什么,轉身離開。
祝清澤就在佛光寺里抄寫經書,這一抄就是三日過去。
與此同時,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來到了浮光山下。
魏容將躺了一路的阿福抱下車。
云芙模糊之間只覺得四肢落到了實處,冰涼的觸感讓她清醒了不少。
一低頭就看到鋪滿青苔的石階。
云芙抬頭,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石階,仰頭看向一身青衣的男人。
“喵?”這是做什么?
魏容看著跟著自己出來一段時間,臉盤子以及身體比先前還要圓潤了一圈的小家伙,加上那渾身蓬松的毛毛,遠遠看去像一只胖嘟嘟的小狐貍。
他曾研讀過一段時間的禽獸的飼養,知道太胖也會影響身體,帶來惡疾。
思慮再三,魏容決定控制阿福的飲食,并且克制少抱它,讓多跑跑跳跳。
因此,去佛光寺就不打算乘轎了,直接用腳爬上去。
“阿福,開始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