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當真是瓊州島?”直到踏上瓊州的土地,朱棣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只見此地是一處無比平整的港口,地面既不是黃土鋪陳,也不是石子鑲嵌,而是一種灰色土地。
彎下腰敲一敲,其內實心,而且堅硬得就和石頭毫無兩樣!
他畢竟是馬背皇帝,剛一接觸到這地,便想到了其中的戰略價值!
“如果以此物筑城,那定然堅不可摧!”
朱棣感嘆著,沒想到剛一上島就遇到了這種神奇的路面。
實則不只是他,便連朱瞻基、朱高煦看著地面也不由蹲下細細查看。
在三者身后,則是翰林大學士楊榮、英國公張輔、大太監侯顯,以及諸多神機營護衛。
眼見三個大佬匍匐查看路面,眾人也不敢獨善其身,紛紛蹲下查看,一邊看一邊嘖嘖稱奇。
“看看那幾個人!”眾人正看呢,忽聽一聲嬌笑。
抬頭一看,便見幾個女子正在遠處看著他們說笑。
朱棣見之,頓時老臉一紅,此時他雖然是微服私訪,可堂堂大明皇帝被人調笑,老臉還是過不去的。
他急忙站起身來幽幽道:“看來老四這瓊州也不簡單啊!”
本來他是準備來看看朱高燨的,可見到瓊州如此雄偉,他心中便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難道真和朱高煦所言一般,老四來這瓊州,真有不臣之意?
若真是如此,即便他再想念自己兒子,也不能直接暴露身份。
“此次我等上島為微服私訪,非令不得暴露我等身份,爾等可知曉了?”
眾人聽得此言,心中皆是一驚,當下紛紛應諾了一聲。
獨有朱高煦起身得意的一笑道:“老爺子你看,我就說!”
“閉嘴!”還沒等朱高煦說出,朱棣便冷喝出口。
朱高煦吃了癟也不敢發作,只得悻悻負手到了一旁,閉口不言。
見朱高煦老實了,朱棣這才繼續道:“瞻基,你去探探底細!”
“是!”朱瞻基今年十八歲,生的是器宇軒昂,容貌不凡,聽得此言,便即領命而去。
但不一會兒,就見朱瞻基領著一個容貌和善的中年人走了過來。
“你這......”朱棣看的眉頭一皺,心想爺爺讓你談底細,沒讓你領人啊!
若是他想驚動官方的話,就不會直接下令不得暴露了!
朱瞻基何等聰明,自知朱棣不悅,忙解釋道:“爺爺,這位是島上的接待員!我還沒問,人家就來了!”
那中年人見之,便拱了拱手笑道:“在下吳楷,是瓊州海關接待員,其實剛才我就注意到了諸位。”
“看諸位模樣,應是第一次到我瓊州前來吧,不知此來是旅游?是公干?亦或是經商訪友?”
聽著瓊州海關接待員幾個字,朱棣眉頭又是一挑,瓊州海關,這是何時設立的衙署,他怎么沒聽過?
但見對方一臉和善,老朱不好發問,只是淡淡答道:
“朕......咱是來島上訪友的,不知島上有何規矩,可否相告?”
“原來是訪友啊!那就方便了!”吳楷回頭一指遠處的巨大海關笑道:
“諸位可隨我海關處辦理簽證,說明所訪友人,辦理之后即可入島!”
“哦?但不知這簽證是何物?”朱棣還未說話,其身后的楊榮便開口詢問。
“所謂簽證,便是島上路引!”吳楷聞之,依舊仔細的解釋道:
“凡是島外來客,上島皆須簽證,不然在我島上寸步難行!”
“這路引我等皆有,我看就不須辦了吧?”楊榮一聽是路引,急忙從懷中掏出了自己一行的路引。
所謂路引,便是明代的身份證,明律規定,離鄉百里必須持“路引“。
因為這次朱棣乃是秘密前來,故而證件和這些必要的東西都已經偽造過。
本來只是為了方便,沒想到這里居然能用上,楊榮自然要表現一番。
可他剛一說完,卻見吳楷搖頭一笑道:“此路引非彼路引!”
“客官有所不知,我這島上簽證除了路引所有之外,還有登島與離島日期。”
“在簽證所限日期之內,必須離島,不然被查到將會被直接遣返。”
“辦理簽證,不僅是為了方便各位出行,也是為了保證外人非法滯留!”
“笑話,你這瓊州又非人間仙境,哪有來了不走之理?”
朱高煦見他說得玄乎,頓時不悅道:“莫說瓊州,便是京城,也沒有這等強行遣返之理!”
而這吳楷也是個圓滑之人,聞言又笑道:“客官你別說,京城還真未必比得上我瓊州!”
“雖然瓊王已經嚴令不得偷渡,可每年兩廣都有數萬人欲偷渡上島!”
“來了不走之事在這島上乃是屢禁不絕,我等海關上下也是不堪其苦啊!”
“每年都有數萬人偷渡?”朱棣聽罷,不由看向了楊榮,目帶詢問之色,好似在詢問你們是在干什么吃的,這么大的事都不上報?
須知明朝實行了極為嚴格的戶籍制度,為了保證耕種,幾乎限制了人口流通。
像是這種幾萬人流動的情況,無論如何都是要上報的,結果他作為皇帝,卻絲毫沒有聽到消息。
這其中到底是有人故意隱瞞,還是有什么陰謀,都足以讓他警覺。
楊榮見老爺子這幅模樣,自是心中叫苦,雖說他之前擔任朱棣的機要秘書,可這消息他卻真沒聽過。
此時見得朱棣詢問之色,他只得暗中思慮如何解釋,好在吳楷并未在意二人的神色交流,聞言便笑道:
“雖有幾萬人,卻也不足為奇,你說誰不指望過過好日子?”
“這幾年外人都知道我瓊州日子好過,自然不愿在別處受苦。”
“也是瓊王殿下仁慈,言爾等若不是活不下去,誰肯偷渡前來?”
“故令我等島上大小官員,凡是遣返偷渡者時,務必給點盤纏讓其歸返。”
“這一來二去,人人都知我瓊州豪富,偷渡之事反倒越演越烈。”
“不過諸位也知,此事不足外人道也,畢竟咱過好日子,總不能叫皇帝老兒知道。”
“若是傳出去治下百姓偷渡,不是打皇帝臉么?”
“所以這事咱們說說就行,諸位回去之后千萬別外傳!”
他雖一副不讓外人知曉的模樣,可臉上那種油然而生的驕傲感卻是顯而易見。
而眾人聽著這話,只覺得心驚膽跳,你丫還說不打皇帝的臉,現在皇帝的臉都快被丟沒了!
如此想著,眾人目光不自主的朝著朱棣臉上瞅去,想看看皇上的臉色。
英國公張輔更是將手放在了佩刀上,隨時準備給皇上出氣。
可在眾人眼中,卻見朱棣的臉上又青轉白,由白轉紅,憋了半天,竟怒極而笑,咬牙切齒道:
“如此說來這瓊州竟真是人間仙境了?咱可真得好好看看才行!”
一邊說著,他心中已是怒火滔天,什么不愿在別處受苦,什么叫活不下去?
難道我朱棣治國十數年,反倒比不上你老四在島上發展十年?
如此想著,他已經沒了再問的心思,負手邁步上前道:
“走,咱們都去看看,這瓊州在瓊王治下,到底有多豪富!”
話雖豪邁,可聽到眾人耳里,卻著重強調了瓊王治下,顯然,朱棣已然對朱高燨升起了不滿。
見得此狀,眾人連帶朱瞻基心中都升起了不祥的預感!
唯有金豆子朱高煦捂嘴直笑,暗贊老四干得好啊,有你吸引火力,我就不愁了!
就這樣,眾人各懷著心思,繼續朝著瓊州海關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