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玄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偽裝,看到更深層的東西。
他緩緩道:“登塔,看的不僅是天生資質(zhì),更是心性與機(jī)緣。”
“你今日所展露的‘心意’,無論是應(yīng)對惡意刁難,還是這一碗蘊(yùn)含玄機(jī)的湯,都甚好。回去好好準(zhǔn)備,莫要妄自菲薄。”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鼓勵和試探,“若在準(zhǔn)備過程中,需要什么助力……盡可以和外祖父說。聞家,終究是你的外家。”
“盡可以和外祖父說”——這句話如同天籟!
大師姐心中警鈴大作,不對,是機(jī)會的號角吹響!
她等的就是這句話!臉上的“懵懂”瞬間化為恰到好處的“驚喜”和“感激”。
“真的嗎?外祖父?”沈星沫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就是一個得到長輩承諾的孩子。
她上前一步,聲音都帶上了幾分雀躍,
“您……您真是太好了!星沫確實(shí)……確實(shí)有些東西需要,靠自己恐怕難以尋到,正愁不知如何開口呢!”
聞玄罡見她如此“單純直接”,心中那點(diǎn)疑慮反而消減了些,微微頷首:“但說無妨。”
沈星沫立刻掰著手指頭,一臉“認(rèn)真思考需要什么”的樣子,嘴里報出的東西卻讓見多識廣的聞玄罡都忍不住眉梢微挑:
“星沫想著,登塔祈福是大事,必得要好好修習(xí)準(zhǔn)備的。”
“所以……所以想要些‘金箔云紋符紙’!”
她看向聞玄罡,眼神帶著“這要求是不是太高了”的小心翼翼,
“聽說……聽說這種符紙是皇家御賜,蘊(yùn)含一絲龍脈紫氣,承載靈力最佳,畫出的符箓威力也最強(qiáng),市面上根本買不到的……”
金箔云紋符紙!聞玄罡心中一動。
此紙以特殊靈植為基,融入微量金箔,再以秘法繪制云紋。確能承載更多靈力,且與皇朝氣運(yùn)隱隱相合,極其珍貴。
他庫中也僅存數(shù)刀,乃是先帝所賜。
沈星沫不等他回應(yīng),又接著道:“還有……畫符用的朱砂。普通的朱砂總覺得差了點(diǎn)火候……”
“星沫想要‘千年血玉髓研磨的辰砂’!聽說……聽說這種朱砂陽氣至純至盛,最能克制邪祟,畫出的符箓靈光也最是精純!”
她眼中充滿了向往,仿佛只是向往其傳說。
千年血玉髓研磨的辰砂?聞玄罡的眼皮都忍不住跳了一下。
血玉髓本就難得,千年份的更是稀世珍寶,研磨成砂更是損耗巨大,非底蘊(yùn)深厚的玄門大族不可得。
他庫中確實(shí)有一小盒,是早年一次大功后陛下所賜,一直珍藏著不舍得用。
沈星沫似乎沒注意到外祖父細(xì)微的表情變化,繼續(xù)掰著手指,聲音帶著點(diǎn)不好意思:
“光有紙和砂還不夠呢……畫符的筆也很重要。星沫想要一支‘昆侖寒玉髓為桿、天狐頸尖毫為鋒’的符筆!”
“聽說這樣的筆,靈力傳導(dǎo)毫無滯澀,能完美呈現(xiàn)符師心意……”
她越說聲音越小,仿佛自己也覺得要求太過分了。
昆侖寒玉髓!天狐頸尖毫!聞玄罡差點(diǎn)維持不住臉上的平靜。
這兩樣?xùn)|西,單拎出來一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寶物!昆侖寒玉髓極寒且蘊(yùn)含微弱先天靈氣,天狐本就罕見,取其頸尖最柔軟堅(jiān)韌的毫毛更是難上加難。
他府中確有一支,乃聞家祖?zhèn)髦铮B他自己都輕易不舍得動用。
最后,沈星沫仿佛下了很大決心,補(bǔ)充道:
“還有……還有調(diào)墨用的‘無根天水’和研磨朱砂用的‘星紋墨玉缽’!”
“聽說無根天水至純無垢,星紋墨玉能聚攏星辰之力,這樣調(diào)出的符墨才……才夠好……”
她說完,小心翼翼地偷瞄聞玄罡的臉色,一副生怕被責(zé)罵貪心的模樣。
無根天水需在特定時辰、特定靈地采集未落地的雨水或露水,蘊(yùn)含自然靈氣。
星紋墨玉則是一種天然帶有星辰紋路的墨玉,極其稀有,研磨時能引動微弱星力,使研磨出的朱砂品質(zhì)更上一層樓。
這兩樣,聞家?guī)觳乩锴『枚加小?/p>
聞玄罡沉默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怯生生”報出一連串頂級玄門制符材料的外孫女,心中翻江倒海。
這清單……太精準(zhǔn)了!精準(zhǔn)得可怕!
金箔云紋紙承載龍氣,血玉辰砂至陽破邪,玉髓狐毫筆靈力通達(dá),無根天水純凈,星紋墨玉聚星……
這哪里是一個“資質(zhì)平庸”、對玄門一知半解的閨閣女子能列出來的?
這分明是深諳符箓之道的大師才能精準(zhǔn)匹配出的、繪制頂級符箓所需的完美組合!
她是怎么知道聞家?guī)觳乩镉羞@些東西的?這些東西的存在,連聞鑫、聞磊都未必清楚!
震驚過后,聞玄罡心中涌起的是更深的探究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激動。
“玄門至純血脈將徹底覺醒,圣女再現(xiàn)”的箴言,難道應(yīng)征到了外嫁女兒所出的外孫女身上?
他強(qiáng)行壓下翻涌的心緒,臉上恢復(fù)了一貫的平靜無波,只是眼神變得更加幽深:
“你要的這些東西……”他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帶著分量,
“都非尋常之物。金箔云紋符紙,乃御賜;千年血玉辰砂、昆侖寒玉天狐毫符筆、星紋墨玉缽,更是聞家?guī)觳刂貙殻粺o根天水,也需費(fèi)心收集。”
沈星沫的心微微一沉,難道這老狐貍舍不得?
她正想著要不要“退而求其次”或者“解釋”一下自己只是“聽說”……
卻聽聞玄罡話鋒一轉(zhuǎn),語氣帶著一種決斷:“不過,既然你開口了,又是為了登塔大事,外祖父允了。”
沈星沫眼中瞬間爆發(fā)出真實(shí)的驚喜光芒!這就成了?
“明日,”聞玄罡深深地看著她,仿佛要將她的靈魂看透,“我會讓管家親自將東西送到你暖星閣。星沫……”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和深意:“好好準(zhǔn)備登塔大典。”
他這句話,既是期許,更是試探。
他迫切地想知道,這個有著脫胎換骨般變化的外孫女,在星輝塔上,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玄門至純血脈,是否真的會覺醒?玄門是否能恢復(fù)往日榮光?
沈星沫壓下心中的歡喜,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星沫叩謝外祖父厚賜!定不負(fù)所望!”
她低垂的眼眸中,閃著歡喜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