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畏、羨慕、甚至一絲狂熱,在劫后余生的漁陽村上空無聲彌漫。
那些原本對依附陳家開荒還有些猶豫的人家,此刻心思徹底活絡,望向陳家院子的目光也愈發不同。
陳守耕站在田頭,粗糙的手指撫過一株挺拔的青玉禾莖稈,感受著那蘊含的勃勃生機,心中滾燙。
喜悅之余,一股沉甸甸的警惕感油然而生。
“都看仔細了!”
他沉聲對負責看守巡邏的幾個村民后生道:“這仙種金貴,是咱全村人秋后的指望。”
“從今兒起,白天夜里,三班倒,給我把這片田守死了,甭管是野牲口,還是不開眼的宵小,敢靠近田邊十丈內,先給我打出去?!?/p>
“出了事,我陳守耕頂著?!?/p>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新任里長的威望,加上陳家兄弟的“仙師”身份,讓這些后生肅然領命,日夜巡邏不敢懈怠。
趙月娥帶著徐寶山和徐長娟,果然如陳守耕預料般,隔三差五便尋了由頭登門。
有時提著一小籃自家腌的咸菜,說是給姐夫嘗嘗鮮。
有時帶著徐寶山,話里話外都是寶山這孩子最是仰慕星河青崖表哥,想跟著學點本事長長見識。
更有甚者,旁敲側擊打聽陳家兄弟仙師的來歷和本事,眼神里滿是熱切。
陳守耕的態度始終如一——客氣而疏離。
咸菜收下,道聲謝,轉頭便讓柳兒分給幫忙開荒的村民。
對徐寶山學本事的請求,只推說孩子們修行辛苦,都是仙師秘傳,外人不便叨擾。
至于打聽仙緣,更是被一句都是托祖上積德,得遇高人垂憐輕飄飄帶過,絕不多言半句。
幾次三番下來,趙月娥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勉強,帶來的東西也漸漸少了。
徐寶山更是滿臉不耐,覺得在這破院子里干坐著無趣至極。
最終,當陳守耕又一次以要帶大山去丈量北坡荒地為由送客后。
趙月娥臉上的假笑徹底掛不住了,拉著兒女,悻悻而去,此后便再未登門。
少了這份聒噪,陳家小院倒是恢復了往日的清靜。
陳守耕心無旁騖,開始帶著陳大山和幾個健壯后生,拿著簡陋的工具,一點點丈量、規劃著北坡那三百畝林地,心中勾勒著未來的藍圖。
而陳星河也抽空獨自乘船去了一趟黑石礁,購買了大量制符材料。
這次購買的材料數量要比上次翻了個倍,質量也好上不少。
當然,付出的代價就是將林薇給的,和青面狐儲物袋里的靈石花了個七七八八。
新符筆落紙如云,靈力流轉順暢自如。
新靈墨色澤飽滿,蘊含的靈力溫順易控。
新符紙更是堅韌細膩,足以承受更復雜的符紋和更強的靈力灌注。
再加上他累積的制符經驗,煉制失敗雖然依舊存在,但頻率已然降低許多。
終于,在又一次消耗掉所有的符紙以后,陳星河的手中多了五張火球符,一張金剛符,兩張神風符,一張雷電符,以及一張颶風符。
這些符箓的質量、威力,遠勝他煉制出的第一張火球符,與青面狐的那幾張符箓相比,幾乎沒有什么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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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源充足,修煉自然事半功倍。
這期間內,陳星河與陳青崖各服用了一顆黃龍丹,輔以靈石日夜勤修。
丹藥化開的磅礴靈力在經脈中奔騰,被功法引導著一次次沖擊著練氣三層的壁壘。
這一日,深夜。
陳星河盤坐于炕上,周身被淡藍色的水汽籠罩,氣息如淵似海,沉凝厚重。
丹田氣海內,靈力已積蓄至頂點,如同即將沖破堤壩的洪流。
他心念沉入小潤物訣中關于練氣三層的關竅描述,引導著靈力做最后的沖擊。
“轟!”
仿佛無形的桎梏被洶涌的潮水瞬間沖垮。
丹田氣?;砣婚_闊,靈力奔涌如江河,感知范圍驟然擴大,靈覺更加敏銳清晰。
周身水汽瞬間收斂入體,氣息穩固在練氣三層。
他緩緩睜眼,眸中精芒內斂,水光瀲滟。
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力量和對水靈之氣更深的親和,陳星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并未停下,而是趁熱打鐵,心神沉入識海,開始參悟小潤物訣中記載的防御法術——淵渟壁。
數日后,同樣是在一次深度修煉后。
正在屋后荒地揮汗如雨、演練石甲術的陳青崖,體內厚土培元功運轉到極致。
他猛然感到腳下大地深處傳來一股渾厚磅礴的力量,與自身靈力產生強烈共鳴。
“喝!”
他低吼一聲,雙拳緊握,古銅色的皮膚下土黃色光暈驟然熾盛,一股遠超之前的力量感充斥全身。
練氣三層,水到渠成!
突破后的興奮尚未平息,陳青崖福至心靈,腦海中浮現出厚土培元功中記載的攻擊法術——地刺術的要訣。
他沉腰立馬,單掌猛地按向身前空地。
“嗡…噗噗噗!”
數根尖銳、棱角嶙峋的土黃色石筍毫無征兆地破土而出,帶著凌厲的破空聲,瞬間刺穿了他事先放置在那里的一塊磨盤大石。
“成了!”
陳青崖看著碎裂的巨石和兀自挺立的石筍,興奮地揮了揮拳頭。
這突襲性的地刺術,配合他的防御和控制能力,攻防手段更加完善。
月色如水,灑在陳家小院。
陳守耕提著一盞防風油燈,獨自走在田埂上,如同一位忠誠的守夜人。
燈光映照著眼前這片在夜色中依舊散發著淡淡青輝、隨風搖曳如同碧玉波濤的青玉禾田。
他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硬邦邦的地契,目光掃過遠處朦朧的北坡林地輪廓,又落回院中透出微弱燈光的窗戶。
那是兩個兒子修煉或研習符箓的所在。
田里的禾浪,蘊藏著秋收的仙糧希望,而那院中的燈火,則燃燒著陳家通往仙途的微光。
“快了…”
陳守耕低聲自語,飽經風霜的臉上,刻滿了對未來的期盼:“等大山成了親,等這仙谷入了倉,咱們陳家的根…就能在這臨海鎮,扎得更深了。”
夜風吹過,青玉禾葉摩擦發出沙沙的輕響,仿佛在回應著他沉甸甸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