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東頭,由青玄石和硬木搭建的學堂窗明幾凈。
李夫子身著洗得發白的青衫,手持戒尺,正帶著十幾個漁陽鄉適齡的孩童誦讀《千字文》。
孩子們稚嫩而認真的聲音傳出窗外,為這新生的鄉村增添了一份文氣。
旁邊的醫館內,飄散著淡淡的草藥香。
老郎中張延壽正仔細為一個咳嗽不止的老農把脈,神態專注而慈和。
他是被李水生從臨海鎮重金禮聘而來。
據說祖上做過御醫,家道雖中落,但一手精湛的醫術仍在,尤擅調理內傷和婦人小兒病癥。
醫館的開張,解決了普通鄉民們看病難的大問題。
陳家宅院池塘邊,玄水正慢悠悠地爬上岸。
經過幾個月不間斷地喂養百獸閣買來的飼料,它的體型已從巴掌大小長到了臉盆大小。
龜甲上原本淡藍的水紋圖案顏色加深,呈現出深邃的碧藍,仿佛有水流在甲殼下緩緩淌過。
它的綠豆小眼靈動有神,透著遠超普通龜類的聰慧。
小家伙膽子也大了不少,活動范圍早已不局限于池塘。
此刻它頂著那層碧水靈罩,大搖大擺地開始在村子里巡視。
有這層靈罩在,村里的土狗野貓根本無法靠近,孩童好奇地丟來的小石子也被無聲地彈開。
它偶爾會溜達到新建的學堂窗外,聽著里面朗朗的讀書聲。
或者爬到醫館門檻邊曬太陽,引得老郎中張延壽捋著花白胡子,笑呵呵地稱它為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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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距離漁陽村十余里外。
曾遭河匪血洗、如今正在艱難重建的小楊莊。
陳守耕帶著陳大山和十余名巡護隊青壯,正在莊外一片新規劃的荒地處勘察。
陳守耕指著地勢,與推選出來的小楊莊新里長楊守禮商議著引水渠的走向。
陳大山則領著巡護青壯,用新配發的鐵鍬、鎬頭幫村民們清理廢墟、平整土地。
巡護青壯們經過數月操練,又常飲摻了靈泉水的井水,個個精神飽滿,力氣見長,干起活來熱火朝天。
“嘿,這土里埋的啥?咋這么硬!”
一個叫趙墩的年輕村民一鎬頭下去,感覺磕到了石頭,火星四濺,震得他虎口發麻。
旁邊的人湊過來幫忙刨開浮土,露出底下黃澄澄、在陽光下反射著溫潤光澤的堅硬石塊。
“黃的?金礦石?”
有人驚呼。
“不像金子…看著像…黃石頭?”
趙墩撓頭。
經驗更豐富的楊守禮和陳守耕聞聲趕過來。
陳守耕蹲下身,用手指捻了捻礦石斷面,又掂了掂分量,眉頭微皺。
他雖非修士,但閱歷豐富,隱約覺得此物不凡。
“不是凡鐵,也不是普通石頭…這分量,這光澤…”
他話未說完。
突然!
“嘶嘶——!”
一道腥風從被挖開的土坑深處猛地竄出。
一條體型龐大、通體覆蓋著暗黃色甲殼、口器猙獰的大蜈蚣。
如同離弦之箭般撲向離坑最近的趙墩。
它頭頂兩根赤紅色的觸須急速抖動,散發著淡淡的妖氣。
這赫然是一級妖獸——鐵背蜈。
“妖怪,快跑!”
趙墩首當其沖,嚇得魂飛魄散,腿腳發軟,癱倒在地。
腥風撲面,那猙獰口器帶著幽綠的毒涎,閃電般噬向他咽喉。
周圍的村民和巡護隊員一片驚呼,驚恐后退,場面瞬間大亂。
“墩子小心!”
陳守耕厲聲大喝,下意識就要上前。
但他畢竟年紀大了,動作慢了一拍。
就在那猙獰口器即將咬中趙墩小腿之際。
“孽畜,滾開!”
一聲炸雷般的暴喝響起。
只見一道魁梧如鐵塔的身影,以遠超常人的速度猛沖而至。
正是陳大山。
他雙目圓睜,周身氣血轟然勃發。
修煉《龍象鍛體訣》數月、又服用了鍛體丹打熬出的強橫體魄在此刻展露無遺。
皮膚下的肌肉瞬間繃緊如鐵,隱隱泛起一層古銅色的光澤。
他沒有武器,也來不及取!
千鈞一發之際,他竟不閃不避,蒲扇般的大手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聲。
五指箕張,如同鐵鉗般狠狠抓向那蜈蚣妖獸。
“噗嗤!”
腥臭的綠色毒液從蜈蚣口器中噴濺而出,大部分淋在了陳大山肌肉賁張的手臂上。
毒液發出“滋滋”的腐蝕聲,瞬間將他粗布衣袖蝕穿,皮膚上傳來劇烈的灼痛感。
然而,陳大山悶哼一聲,眼中兇光更盛,竟硬生生扛住了這足以讓普通人斃命的劇毒。
就在毒液噴濺的同一剎那,他蓄滿巨力的右拳,如同攻城重錘。
由下至上,狠狠轟在蜈蚣妖獸的關節處。
“砰!!咔嚓!”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巨響,伴隨著清晰的骨甲碎裂聲。
那鐵背蜈的甲殼,竟被陳大山這一拳,硬生生打得凹陷下去一大塊。
龐大的妖軀被打得向上猛地一揚,噬咬趙墩子的動作被強行打斷。
妖獸發出凄厲的嘶鳴,兇性徹底爆發!
它的身軀瘋狂扭動,數十對鋒利如刀的步足閃爍著寒光。
如同旋轉的刀輪,朝著近在咫尺的陳大山切割而來。
“來得好!”
陳大山不退反進,怒吼如雷。
他強忍手臂的劇痛,腳下生根,腰馬合一。
他不是格擋,而是雙拳齊出。
如同兩柄狂暴的重錘,悍然迎向那席卷而來的刀足風暴。
“砰!砰!砰!鏘!鏘!”
密集如雨點般的撞擊聲瞬間炸響。
陳大山的雙拳化作一片模糊的銅色殘影,與蜈蚣妖獸的步足和甲殼瘋狂對撞。
一時間,鮮血淋漓,火星四濺。
然而妖獸的刀足太多太快。
幾道寒光突破拳影。
“嗤啦”幾聲,在陳大山厚實的胸膛和肩頭劃開數道深可見骨的血口。
鮮血瞬間染紅了他古銅色的皮膚。
“給我——開!”
陳大山浴血狂吼,狀若瘋魔。
他猛地俯身前沖,不顧再次襲來的刀足在背上劃開血痕。
五指如同鋼鉤,狠狠插入蜈蚣妖獸的甲殼縫隙之中。
“吼——!”
鐵背蜈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嚎,瘋狂扭動。
陳大山雙目赤紅,額角青筋幾乎要爆開。
他的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吼,腰背弓起,全身肌肉力量擰成一股繩。
“咔嚓嚓——噗嗤!!”
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響驟然爆發。
血雨漫天!
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那只相當于練氣一層的一級妖獸。
竟被陳大山憑借純粹的肉身力量,硬生生撕成了兩段。
污血、內臟如同暴雨般噴灑開來,腥臭之氣彌漫。
兩截殘軀在地上瘋狂地扭曲、拍打,漸漸失去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