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宇往門口看去,趙嫂子手里有一搭沒一搭地摘著菜,能偷懶就偷懶,反正趙母和周柳兒都會做。
趙嫂子朝趙宇不耐煩地道,“趕緊去開門啊,還坐著干嘛?”
趙宇沒有搭理她,一瘸一拐地去開門,趙嫂子見他走路的姿勢,不由發出了笑聲。
趙宇神色淡然,他其實現在已經接受了自己腿部殘疾的事。
剛開始時確實很難接受,感覺自己這輩子都廢了,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
從令人羨慕的秀才公變成了小兒嘲笑的瘸子。
似乎折了腿骨那時,連著文人風骨一起折斷了。
折了的骨,時時陣痛,磨得人生疼,也忽視不了,只能讓自己習慣那一陣陣的痛。
趙宇打開門時,外面來的人他很眼熟,是宋家書坊的伙計,兩人關系還算不錯。
“趙秀才,好消息!”
趙宇內心也忍不住激動,微微瞪大了雙眼。
伙計樂呵呵地道,“宋少爺讓趙秀才明日巳時去觀風報社和他們面談?!?/p>
觀風取自觀民風,察時政之意,也包含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的責任。
“能讓明天去見一面的,基本就沒有什么問題了。”伙計因為和趙宇平常關系就還行,就稍微給趙宇透了一個底。
趙宇連忙開口道,“謝謝,真是太謝謝了!”
他不光是看中了這份活計可以拿到豐厚的月銀,更是看中這份活計他需要做的事。
可以讓他這些年讀的書有用武之地。
也可以讓他感受自己確實還是讀書人。
伙計連連搖頭,“我只是來告知你一聲,趙秀才你能被宋少爺選上,是你自己的本事。”
這話給了趙宇一絲寬慰,是他自己有本事,那些書從來都沒有白讀。
“還是要感謝走這一趟告訴我這個消息?!?/p>
“沒事沒事,趙秀才明天記得準時到就行?!?/p>
趙宇點了點頭,“會的!”他會抓住這個機會!
伙計離開后,趙宇臉上露出了些許的笑意。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這種喜悅的感覺了。
趙宇關上門,回到院子里面,趙母這時也走了出來,疑惑地問道,“小宇,剛才誰來了?”
“宋氏書坊的伙計。”
趙母疑惑,不是兒子自己去書坊里面接取抄書的任務嗎?怎么書坊的伙計找到家里來了?
“娘,我明天要出去一趟?!壁w宇對趙母開口道。
趙母微微點頭,只當兒子是去書坊交抄好的書,并沒有多想。
趙嫂子撇了撇嘴角,就知道往外面跑,把家里的活都甩給他家兩口子。
趙母看向趙嫂子,“老大家的,讓你摘點菜你是要摘出花來?”
“哎呦,娘,你這話說的,我這不是想做得仔細點。”
“我看你就是看我不順眼,我怎么做你都有說的,我不干了行了吧!”
趙嫂子起身就往自己房間那邊走去,反正她也不樂意干。
趙母氣得不輕,這老大家的是脾氣越來越大了,“行!你有本事別出來吃飯!”
當時家里兩個男娃她都送去讀書了,老大自己不喜歡讀書,寧愿扛著鋤頭去地里都不愿意去私塾。
老二倒是對讀書很感興趣,趙母當時也給老大說清楚了利害關系。
現在老大被他這個媳婦攛掇得埋怨她沒有逼著他去讀書,覺得她偏心老二。
老大媳婦還說不得,一說就一哭二鬧三上吊,老大又護著,總覺得他媳婦在家里受他們欺負了。
趙母也是有些沒有辦法了。
之前小宇腿沒有受傷時,家里還算和諧,老大媳婦也沒有這么多事。
“娘,我來吧?!壁w宇開口道,坐到了原來趙大嫂的位置。
趙母嘆了嘆氣,“先放那兒吧,你先忙你自己的事,一會兒我來?!?/p>
“沒事,我今天沒什么事了。”
趙母也就由著他了。
……
黎訴三人也差不多到了點就來了觀風報社。
他們來的時候人都到齊了。
來的這些人中都穿著整齊,可見他們都是搗騰好自己的外在才來的。
黎訴三人從外面走進來,眾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們身上。
黎訴對他們微微點頭,“都先隨我們來吧?!?/p>
十多個人跟在他們身后,盡管趙宇已經盡量控制住自己,讓自己走起路來更正常一些,但還是引來了同行人們的注意。
他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隨后就沒有在多看,老老實實地跟在黎訴他們身后。
黎訴三人往那一坐,也讓他們坐下。
“賢兄,宋兄,你們先來吧?!痹茪J開口問道。
宋升看向黎訴,“黎兄,你先來?!?/p>
黎訴微微點了點頭,先告訴了這十多人他們仨的名字。
隨后黎訴便道,“你們從左到右自我介紹一下吧,以后大概率都是要一起為報社效力的,順便先互相認識一下?!?/p>
來的人里面大家基本都互相不認識。
聽見黎訴這么說,最左邊的那位腦子先懵了一下,自我介紹?
其他人齊齊地看向他,他莫名有些心慌了。
不過他還是很快就站了起來,說了自己名字后,把自己能想到的優勢都往外面說,語氣是自謙的,言語里面的內容是展示自己優勢的。
要說心里最忐忑的還是楊保壽和趙宇。
他們來的人里面,優秀的人真的不少,光聽其他人的介紹,他們雖然也不差,但是他們有明顯的缺陷之處。
到楊保壽時,楊保壽剛說出自己的名字,就聽到了驚呼聲。
他們這些人里面雖然沒有見過楊保壽真人,但都聽說過他。
那事鬧得可太大了,高中舉人又被革除功名。
這兩件事分開來看都足夠讓人把這個名字銘記于心,更不要說這兩件事它發生在同一個人身上。
趙宇也不可思議地看向楊保壽。
楊保壽垂下的手忍不住握了握,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穩。
他的事不算是秘密,相信上面坐著的三人是清楚的,既然會讓他來,應該是沒有那么介意的。
他需要做的是讓他們看到自己的長處和價值。
楊保壽穩住心態,慢慢道來。
黎訴三人神色不變,只是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