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道里的血腥味濃得化不開。帝淵用礦工的粗布衣裳擦了擦礦鎬上的血污,鎬尖的寒光映在他眼底,泛著冷冽的光。那兩個被嚇破膽的礦工癱在地上,褲腳濕了一片,嘴里 “嗚嗚” 地發出求饒聲,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王管事讓你們來收尸?” 帝淵踢了踢腳邊的燈籠殘骸,火星子濺在礦工的鞋面上,嚇得他們又是一陣哆嗦。
“是…… 是王管事說…… 說您肯定死了…… 讓小的們來…… 來撿狼尸……” 左邊那礦工結結巴巴地說著,眼睛死死盯著帝淵腳邊的鐵脊狼尸體,那眼神里除了恐懼,還有一絲貪婪 —— 這三階妖獸的皮毛和爪牙,在青陽城能換不少靈石。
帝淵彎腰從礦工懷里摸出個錢袋,倒出里面的十幾塊下品靈石,隨手揣進自己懷里。“這些,算是你們的‘辛苦費’。” 他掂了掂手里的礦鎬,“回去告訴王管事,人我殺了,狼尸我要了。他要是想要,自己來拿。”
礦工哪敢多話,連滾爬地往礦道外跑,連掉在地上的燈籠都忘了撿。
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帝淵轉過身打量著那具鐵脊狼尸體。這畜生足有半人高,皮毛硬得像鐵甲,剛才那一鎬下去,震得他虎口現在還發麻。他用礦鎬撬開狼嘴,里面的獠牙閃著幽光,根尖還沾著墨綠色的毒液 —— 難怪剛才被爪子掃過的褲腿,現在已經開始發黑。
“倒是件不錯的材料。” 他從狼尸旁撿起塊尖銳的碎石,小心翼翼地剝離狼皮。這活兒他前世沒少干,當年在道則之海獵殺太古妖獸時,剝皮取骨都是家常便飯,哪怕現在換了具孱弱的身體,手法依舊熟練。
狼皮堅韌異常,里面還纏繞著淡淡的土系道則,用來制作防御皮甲再合適不過。四顆獠牙里的毒液雖然霸道,但用混元道胎的吞噬之力稍加凈化,就能煉成不錯的毒匕。最值錢的是狼膽,足有拳頭大小,暗黃色的膽壁上布滿血絲,隱隱有流光轉動 —— 這是蘊含著一絲 “狂怒道則” 的跡象,對輪脈境修士錘煉意志大有裨益。
“收獲不小。” 帝淵將剝好的狼皮和獠牙用藤蔓捆好,又小心地將狼膽裝進特制的木盒里 —— 這是他從礦工身上搜來的,原本裝著療傷藥,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處理完狼尸,他轉身回到那間隱藏的石室。剛才光顧著應付礦工,還沒仔細研究這里的東西。石室不大,墻壁上布滿了細密的裂紋,顯然是當年礦道塌方時被埋在這里的。中央的石臺上,除了那個青銅盒子,還散落著些腐朽的木片,像是某種架子的殘骸。
帝淵拿起那個刻著 “輪” 字的黑色玉佩,湊到鼻尖聞了聞。玉佩上除了淡淡的鐵銹味,還有種奇特的檀香 —— 那是輪回族特有的 “往生香” 味道。前世他在輪回族的往生殿里聞到過,絕不會錯。
“輪回族的人,怎么會跑到下界的礦洞里?” 他用指尖摩挲著玉佩上的紋路,那些紋路看似雜亂,實則蘊含著某種循環往復的道則軌跡,與他記憶中輪回族的 “輪回盤” 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突然,心口的混元道胎微微發燙,那淡金色的漩渦胎記開始旋轉,一股無形的吸力從玉佩上傳來,與胎記產生了奇妙的共鳴。玉佩上的 “輪” 字漸漸亮起紅光,映照得帝淵的臉忽明忽暗。
“嗯?” 帝淵挑眉,下意識地運轉元力注入玉佩。這一次,玉佩沒有像之前那樣毫無反應,而是像海綿吸水般吸收著他的元力,表面的紅光越來越亮,那些循環的紋路竟開始緩緩流動,像一條首尾相接的蛇。
“這是…… 輪回道則的簡化版?” 帝淵的心跳不由得加快。輪回道則是三千界最神秘的道則之一,連他前世都沒能完全掌握,沒想到今天會在這下界的礦洞里見到皮毛。
就在這時,玉佩突然射出一道紅光,落在石室的墻壁上。原本斑駁的石壁上,竟浮現出一行行模糊的字跡,像是用鮮血寫就:
“玄冰族異動,焚陽族覬覦往生蓮,吾奉輪回之主諭,下界查探,不料遭奸人所害,肉身葬于黑風礦洞,神魂寄于輪玉佩中……”
字跡到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內容像是被什么東西抹去了,只剩下些零碎的筆畫。
帝淵盯著那些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石臺。玄冰族、焚陽族、往生蓮…… 這些名字像珠子般在他腦海里串聯起來。玄冰族的冰靈血脈能凍結時間,焚陽族的火焰道則能焚盡萬物,這兩族向來是死對頭,怎么會同時盯上輪回族的往生蓮?
“難道……” 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我前世在道則之海遭遇的伏擊,不止是天衍族和雷霄族那么簡單?”
他想起那道貫穿丹田的空間道則,想起焚陽族少主那淬毒的笑容,想起雷霄族長老陰狠的眼神…… 這些碎片在他腦海里翻騰,似乎正指向一個更大的陰謀。
“看來這礦洞之行,真是來對了。” 帝淵將玉佩貼身收好,又拿起那卷獸皮地圖。地圖上標注的 “往生蓮” 位置,在黑風山脈的最深處,那里被標注著 “禁地”,旁邊還畫了個小小的冰魄圖案 —— 那是玄冰族的標志。
“玄冰族的人也在找往生蓮?” 帝淵的手指點在地圖上的冰魄圖案上,眼底閃過一絲玩味。他想起前世見過的玄冰族圣女,那是個渾身散發著寒氣的女人,據說她的冰靈血脈能凍結時間,連天道都要讓她三分。
“有趣,真是有趣。” 他將地圖折好,塞進懷里。不管這往生蓮是什么,既然牽扯到了焚陽族和玄冰族,他就沒理由不插上一腳。
處理完石室里的東西,帝淵扛起捆好的狼皮和礦鎬,準備離開礦洞。洞口被王管事用巨石封死,只留下條僅供一人爬行的縫隙,顯然是不想讓他活著出去。
“這點手段,也想困住我?” 帝淵冷笑一聲,走到石門前。他深吸一口氣,運轉剛剛突破的輪脈境元力,將七十二條主脈里的元力全部匯聚到右拳。
輪脈境與煉體境最大的區別,就是能將元力灌注到四肢百骸,讓每一拳每一腳都帶著元力的加持。雖然他現在的元力還很微弱,但配合前世的發力技巧,足以應付這區區石門。
“喝!”
帝淵低喝一聲,右拳帶著破空聲砸在石門上。拳頭上縈繞著淡淡的土黃色光暈 —— 那是他剛剛從鐵脊狼那里吸收的土系道則,此刻被他用來攻擊土石結構的石門,正好相得益彰。
“轟隆!”
一聲巨響,石門上出現了一道蛛網般的裂紋。帝淵沒給石門喘息的機會,左拳接踵而至,同樣帶著土系道則的加持。
“咔嚓!咔嚓!”
裂紋越來越多,碎石簌簌往下掉。帝淵能感覺到,石門后面的土系道則正在潰散,這是結構即將崩塌的跡象。
他后退兩步,深吸一口氣,將體內剩余的元力全部匯聚到雙腳,猛地向前沖去 —— 這是他結合前世 “霸王沖” 改良的步法,專門用來沖撞防御。
“嘭!”
整扇石門終于不堪重負,轟然倒塌。陽光從外面照進來,刺得帝淵下意識地瞇起了眼。
礦洞外,幾個礦工正坐在石頭上抽煙,見石門突然倒塌,嚇得手里的煙桿都掉了。當他們看清從煙塵里走出來的人是帝淵時,一個個驚得張大了嘴巴,像見了鬼一樣。
“你…… 你沒死?” 一個老礦工結結巴巴地問,手里的礦錘 “哐當” 掉在地上。
帝淵沒理他們,徑直往礦洞外的管事房走去。他的狼皮和礦鎬在陽光下泛著冷光,身上的血跡雖然已經干涸,但那股殺伐之氣卻讓周圍的礦工不敢靠近。
管事房里,王管事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著那枚玄冰族的冰魄玉,嘴里哼著小曲。在他看來,帝淵就算沒被鐵脊狼吃掉,也絕對困死在礦洞里了,柳姨娘許諾的好處很快就能到手。
“王管事,好日子過夠了?”
冰冷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嚇得王管事手一抖,冰魄玉 “啪” 地掉在地上。他抬頭一看,只見帝淵正站在門口,身上的血污還沒清理干凈,眼神像刀子一樣刮著他的臉。
“你…… 你怎么出來了?” 王管事的聲音都在發顫,他實在想不通,這傻子怎么可能從封死的礦洞里活著出來,還殺了那只三階鐵脊狼。
帝淵沒說話,一步步走進管事房。他的腳步聲很輕,卻像重錘般砸在王管事的心上。王管事下意識地摸向桌底 —— 那里藏著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別白費力氣了。” 帝淵的目光落在桌底,“你那點手段,在我眼里跟小孩子過家家沒區別。”
王管事被說中心事,臉 “唰” 地白了。他猛地站起來,想要沖出房門,卻被帝淵一腳踹在胸口,像個破麻袋一樣倒飛出去,撞在墻上滑落在地,嘴里噴出一口鮮血。
“說,柳氏讓你做什么?” 帝淵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腳踩在他的手腕上,輕輕碾了碾。
“啊 ——!” 王管事疼得慘叫起來,“我說!我說!是柳姨娘讓我…… 讓我在礦洞里殺了你,偽造成妖獸所為!她說事成之后,給我一百塊上品靈石,還有…… 還有玄冰族的入門令牌!”
“玄冰族的令牌?” 帝淵挑眉,“柳氏的野心不小啊,居然想攀附玄冰族。”
王管事還在哭喊著求饒,帝淵卻沒再理他。他在管事房里翻了翻,找到一個上了鎖的木箱。用礦鎬砸開鎖,里面果然堆滿了靈石,足有上百塊,還有不少礦石 —— 其中就有他之前在礦工簍里看到的雷紋石,足足裝了半箱子。
“果然在囤積雷紋石。” 帝淵冷笑一聲,將所有靈石和礦石裝進自己的藤筐。這些雷紋石雖然品階低,但勝在數量多,提純后足夠他修煉到輪脈境中期了。
箱子底下還壓著一本賬簿,上面詳細記錄著王管事與柳氏的交易:柳氏通過王管事,將帝家的礦脈資源偷偷賣給百草堂,再換成修煉資源輸送給娘家,其中有不少都標注著 “送往玄冰族據點”。
“證據確鑿。” 帝淵將賬簿揣進懷里,這可是扳倒柳氏的重要籌碼。
他看了眼還在地上哀嚎的王管事,眼神沒有絲毫波動。這種跳梁小丑,殺了臟了自己的手。他從墻角拖來根粗鐵鏈,將王管事捆在柱子上,又用布堵住他的嘴 —— 等礦洞的人發現他時,自然會報給老族長,到時候柳氏就算想撇清關系也難了。
處理完王管事,帝淵背著沉甸甸的藤筐往青陽城走去。藤筐里不僅有靈石和礦石,還有剝好的狼皮和獠牙,以及那個裝著狼膽的木盒,看起來鼓鼓囊囊的,引得路上的行人頻頻側目。
“那不是帝家的傻子嗎?怎么背著這么多東西?”
“你看他身上的血,像是剛從礦洞里出來,難道殺了妖獸?”
“不可能吧,他連煉體境都沒到……”
議論聲傳入耳中,帝淵卻充耳不聞。他的心思已經飛到了黑風山脈深處 —— 那卷地圖上標注的往生蓮位置,還有玄冰族的禁地。
“玄冰族……” 他摸了摸心口的胎記,那里還在微微發燙,“或許,我該去黑風山脈走走了。”
回到青陽城時,夕陽正染紅半邊天。守城的衛兵見了他藤筐里的狼皮,眼睛都直了,連忙放行,連進城稅都忘了收。
帝家的大門就在眼前,兩個護衛見了他,臉上的嘲諷變成了驚愕。尤其是看到他藤筐里的東西時,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看什么?” 帝淵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還不快開門?”
護衛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拉開門栓。帝淵背著藤筐,在無數復雜的目光中走進帝家,徑直往自己的西院走去。
路過演武場時,正好撞見帝昊被幾個族人攙扶著練習走路。他的膝蓋還沒好利索,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見了帝淵,眼里的怨毒幾乎要溢出來。
“你…… 你還敢回來?” 帝昊咬牙切齒地說。
帝淵腳步都沒停,只是淡淡地說了句:“下次想找麻煩,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話音落下時,他已經走出了很遠,只留下帝昊在原地氣得渾身發抖,卻不敢追上去。
回到西院,帝淵將藤筐里的東西一一倒出來。靈石堆成了小山,雷紋石散發著淡淡的雷光,狼皮和獠牙泛著幽光,整個破舊的臥房瞬間被映照得五光十色。
他靠在床邊,看著這些 “戰利品”,嘴角勾起一抹滿足的笑。這具身體雖然孱弱,但只要給他時間,他就能一步步找回屬于自己的力量。
“柳氏,玄冰族,焚陽族……” 帝淵的手指在狼膽木盒上輕輕敲擊著,“游戲,才剛剛開始。”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帝家的燈火一盞盞亮起,映照出這個家族的平靜與暗流。沒人知道,那個曾經被視作廢物的少年,已經悄然握住了改變命運的鑰匙。
帝淵盤膝坐好,將一塊雷紋石握在掌心,開始運轉《混元霸典》。雷紋石里的雷霆道則雖然微弱,卻帶著一股狂躁的力量,正好用來錘煉他剛剛打通的輪脈。
心口的胎記再次旋轉起來,淡金色的光芒將他籠罩。這一次,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除了土系和雷系道則,還有一縷極淡的、帶著冰冷氣息的道則,正從窗外悄悄潛入 —— 那是玄冰族特有的冰系道則。
“玄冰族的人,來得真快。” 帝淵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睛卻沒有睜開。
他沒有驚動那縷冰系道則,只是任由它在房間里盤旋。這正好是個機會,讓他好好研究一下,這些來自九重天的 “貴客”,到底想在青陽城做什么。
夜,越來越深了。帝淵的臥房里,金色的光芒與淡淡的寒氣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奇特的畫面。而在這平靜的表象下,一場席卷整個青陽城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