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的容總管站在江家門前長吁短嘆,德妃娘娘出身不高,父親是鎮北軍中一五品副將,沒有強有力的外祖,王爺在宮中并不受重視。
如今找的王妃,娘家又向著太子,未必能給上什么助力,也不知王爺為何會同意這門婚事。
雖然想不通,但這是主子的決策,他只有依照命令行事。
他張了張嘴,又擠擠眼睛,調整一下面部表情,微笑著上前敲門。
門房一聽是燕王府的人,立刻恭敬十分,請人進去。
容管家秉著禮貌,本不想過多打量,奈何總是不自覺被庭院的景致吸引。
在外看不過是尋常人家,可里邊卻大有乾坤。
影壁墻題字之人竟是莊學究,他的字極受追捧又極為罕見,輕易不會為人題字,更別提江家這樣的商戶。
一路走進院中,地面鋪滿漢白玉石板,院中央立著玉雕,廊下紅柱旁擺著青瓷,就連墻角的盆栽都是名樁。
一磚一瓦皆非俗品,怎一個奢華了得,見慣了皇家奢靡的他,也不得不感嘆別有洞天。
一路被帶去澄心居,景致更勝,他承認他羨慕了。
顧希沅知道燕王府會來人,已經準備好生辰簿,又讓人備著茶水點心。
容管家被帶進正廳,銀杏走過來奉茶:“奴婢銀杏見過容管家,您請坐,喝杯茶潤潤喉,小姐馬上就來。”
容管家笑著接下:“多謝銀杏姑娘。”
二人對視一笑,走了一路是有些渴,他打開杯蓋,飲了一口,細長的眸子不自覺又瞇了瞇,竟是新茶。
如今的新茶可都緊著宮里和皇親,沒想到顧大小姐竟拿來招待他這個奴才。
放下茶盞,嘴邊的笑更濃了些:“煩請姑娘告訴顧大小姐,奴才不急。”
銀杏頷首,留下婢女為容總管添茶,轉身回去請顧希沅。
容總管喝了兩杯,不好意思再動。
好在顧希沅沒讓他等太久,隨著她的蓮步,忽明忽暗的光亮映入眼簾,容管家一眼就瞧出這是流光云錦,僅次于宮廷內的浮光錦。
待見到女子全貌,他心下一驚,這套翡翠寶石頭面戴在她頭上,不是首飾映人,而是她這張臉襯得首飾貴不可言。
此等面容世間少有,難怪王爺會同意婚事,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容管家心里不斷感慨,卻不忘見禮:“奴才燕王府總管容意,見過顧大小姐。”
“容總管免禮,請坐。”顧希沅款款落座,面盈笑意,以后在燕王府,打交道最多的就是眼前這位了。
容總管弓著腰,微垂眼眸:“奴才不敢,王爺命奴才來請您的生辰簿。”
“王爺昨日同我說過,已經準備好了。”顧希沅伸手示意,海棠上前遞過去。
容管家頷首接下:“還有一事,德妃娘娘想見您,王爺讓奴才問問您什么時間方便。”
未來婆母要見,她怎能托大?
“德妃娘娘召見,自當即刻進宮。”
容總管笑著頷首:“既如此,奴才去送過這生辰簿,在宮門外恭候顧大小姐。”
“多謝容總管。”
銀杏送他出門,到了門外,一罐新茶奉上。
容總管不到四十的年紀,眼尾卻笑出了褶子,好一番道謝。
銀杏回去時,海棠正在裝箱,邊裝邊叨咕送的禮太貴重。
“婆媳自古是天敵,夫人對老太太那么好,她從未領情過,小姐第一次見德妃就送這么貴重,她以后……唔。”
顧希沅塞了一個雪花酥堵住她的嘴,她怎會不知這些?
她就是要看看這位德妃娘娘是不是下一個白眼狼。
如果不是,讓她開心開心又何妨?
還有一點,她和太子的事,德妃一定會介意,她們之間的關系還是要認真對待,好好處理。
作為一個好的合作伙伴,她不能讓燕王為了后宅的事為難。
帶著海棠銀杏坐上馬車,直奔皇宮的方向而去。
東宮派來蹲守的人見到驚喜萬分,太子爺就等著顧大小姐去見呢,沒想到她真的要去,太子爺知道一定很高興。
消息快馬加鞭傳回東宮,蕭瑾宸頓時來了精神,沅沅真的要來看他了?
他就知道,她最在意他的身體,看不得他不舒服。
可他現在還未梳洗更衣,不宜見人,谷瑞趕緊叫人進來伺候他。
蕭瑾宸讓人仔細凈了面,又用了些膳食,谷瑞這才放心些。
掩了掩眼角,才一夜的功夫,殿下竟然清瘦了許多,可見是傷心太過。
打理好自己,蕭瑾宸身著一身明黃色蟒袍,坐在正殿主位靜候。
他的沅沅馬上就來了。
聽傳話之人說,她的婢女手里捧著禮盒,不用問也知道,一定是她送他的補藥。
她只是一時和他鬧脾氣,想必已經后悔賜婚一事,不若就如母后所說,想辦法退掉他們二人的婚約,這樣沅沅還是他的,從始至終都是他的。
他的變化谷瑞都會派人及時告知皇后,皇后聽聞他振作起來,心里松了一口氣。
四公主在一旁哄著:“母后放心,太子哥哥最是知道輕重,怎會因一女子萎靡不振。”
“一會兒那顧希沅來,太子哥哥舍不得苛責,兒臣便替他叮囑幾句,以免她恃寵而驕。”
皇后點了點頭:“話別說的過重,掌握好分寸,以免壞了太子的心情。”
“母后放心,兒臣只是敲打一番,她不會因此刁難太子哥哥。”
“去吧。”
四公主去了東宮,一是陪太子說說話,二是等顧希沅。
顧希沅到時,容總管正巧從欽天監算好日子出來,婚事定在六月初六。
把人迎進宮門,等在官道處的谷瑞看到,滿臉震驚。
顧大小姐怎會同容意進宮?
難道她不是來見太子殿下的?
此時的他才知道什么叫汗流浹背,完了,太子還在眼巴巴等著。
他一路跟隨,希望顧大小姐能夠看到他,從而想起太子,只可惜一直跟到昭華宮,她都沒看他一眼。
眼見人進了昭華宮,他那顆心終于死了,寧愿一頭撞死在宮墻上,也不想回去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