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會意。
立刻走到一旁的書案前,開始研磨。
董卓站起身,負手而立。
望著窗外的青竹,沉聲開口。
他念一句,李儒便揮筆記一句。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開篇一句,便讓蔡邕渾身一震。
這蒼涼而宏大的感慨,不似武夫之言。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蔡邕的呼吸變得急促,他完全忘記了手中的懿旨,目光死死地盯著董卓的背影。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引經據典,信手拈來!
這是求賢若渴之心啊!
蔡邕作為當世大儒,如何聽不出其中深意?
他的內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闊談宴,心念舊恩。”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聽到此處,蔡邕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這不正是天下士人如今彷徨無措的寫照嗎?
董卓緩緩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著蔡邕,念出了最后兩句,字字千鈞。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當最后一個“心”字落下,墨跡也剛剛寫完。
整個廳堂,寂靜無聲。
蔡邕呆呆地看著董卓,又看看紙上那氣勢磅礴的詩篇。
他無法將眼前這個男人,與傳聞中那個只知殺戮的西涼莽夫聯系在一起。
這首《短歌行》,無論是氣魄、胸襟還是文采,都足以流芳百世!
“伯喈先生,”董卓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沉寂,
“外界皆言我董卓有不臣之心,實乃大謬。”
“當今亂世,朝綱不振,若不用重典,如何匡扶社稷?”
“我董卓所為,皆是效仿周公輔政,為大漢,為陛下,掃清寰宇罷了!”
他走到蔡邕面前,語氣誠懇。
“我知先生憂慮,但今日聯姻,非為私欲,實為公心。”
“我需要先生這樣德高望重之士,助我安穩朝局,重塑綱常。”
“待我上任相國之后,便立刻向陛下與太后保舉先生,出任尚書令,錄尚書事!”
懿旨的威逼,詩篇的震撼,再加上尚書令的無上權柄。
一根大棒,一顆甜棗,再輔以一顆畫出來的大餅。
蔡邕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了。
他看著董卓那雙真誠與霸道并存的眼睛。
許久,許久,
他長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懿旨,對著董卓,深深地躬身一拜。
“邕……愿附相國驥尾。”
……
彩禮是上午送的,人是下午被接走的。
蔡文姬甚至還沒從父親那一聲無奈的嘆息中,回過神來。
人就已經坐上了前往相國府的馬車。
車輪滾滾,碾過洛陽的青石板路。
也碾碎了她作為士族貴女的所有驕傲。
半天時間,她的人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從衛家的未亡人,變成了董府的侍妾。
她感覺自己就像一件精美的瓷器。
或是一卷名貴的字畫。
被人從一個府邸送到另一個府邸。
任由他人估價、賞玩。
自己卻無權決定歸屬。
這便是這個時代女子的宿命。
縱然她才情與美貌并存,被譽為絕代佳人。
也終究逃不過命運的擺弄。
或許跟著董卓,能避免日后流落異族,飽受顛沛流離的慘劇。
但在她此刻的心中,這個西涼蠻夫出身的董卓。
與那些燒殺搶掠的粗魯異族,似乎并無太大分別。
董府的內室,布置得遠比她想象的要雅致。
沒有過分的金玉堆砌,反而透著一股古樸的厚重感。
此時,董卓正坐在榻邊,心神卻沉入了腦海之中。
【叮!】
【恭喜宿主成功納娶蔡文姬,完成隱藏任務--人妻收藏之一《紅顏薄命·琰》!】
【獎勵1:全屬性 2!】
【獎勵2:壽元 3年!】
【獎勵3:蔡家派系的支持度開啟,當前支持度50%!】
董卓心中一動。
他還沒來得及洞房,系統的獎勵竟然就提前發放了。
他隨即了然。
對于蔡文姬這種出身名門的女子而言,
一個堂堂正正的名分,遠比肌膚之親更為重要。
父親的同意,三書六禮的齊全,
已經讓她在名義上成為了他的女人。
不過,這僅僅是開始。
剩下的那一半支持度,顯然還需要身心的接納,才能慢慢填滿。
思及此,董卓的目光重新落回到眼前的人兒身上。
他站起身,走到蔡文姬面前。
不顧她羞怯的閃躲,一把將她橫抱而起。
蔡文姬發出一聲驚呼,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脖子。
一張俏臉羞得不敢睜眼,深深埋進他的胸膛。
董卓抱著她,大步走入內室。
動作卻出乎意料地輕柔,將她緩緩放在了柔軟的床榻之上。
燭光搖曳,映照著她緋紅的臉頰和輕顫的長睫。
她感受到身下床榻的柔軟,和身邊男人帶來的灼熱氣息。
緊張得連呼吸都忘了。
她用細若蚊蚋的聲音,吐出一句帶著哭腔的懇求。
“請……請夫君憐惜……”
董卓聽到這軟糯的聲音,心頭一蕩,嘿嘿一笑。
……
……
……
【叮!】
【蔡家派系支持度提升!當前支持度:70%!】
……
與此同時,皇城深處。
與相國府中那剛剛平息的旖旎春色不同。
此處的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昭陽殿外,少帝劉辯帶著滿腔的怒火與怨氣。
像一頭被激怒的幼獅,快步而來。
他身后跟著的幾個小宦官。
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就在剛才,他依例前往永安宮向母后請安。
卻得知了一個讓他如遭雷擊的消息。
他的母后,大漢最尊貴的女人。
竟然背著他下了一道懿旨!
一道讓他認董卓為“相父”的懿旨!
相父!
這兩個字,像兩根燒紅的鐵釬,狠狠烙在他的心上。
先帝尸骨未寒,他董卓算個什么東西?
一個手握兵權的亂臣賊子。
一個把持朝政、穢亂宮闈的西涼莽夫!
這些天來,董卓的種種暴行早已傳遍宮廷。
他強占宮女,欺凌朝臣,甚至……甚至連母后的永安宮。
都時常能聽到他那粗野的笑聲。
劉辯早已將此人恨之入骨.
他日思夜想的,都是如何尋得機會,將這國賊千刀萬剮!
以泄心頭之恨,以慰父皇在天之靈。
可現在,他的親生母后,卻要他去認這個賊子為父?
何其荒謬!
何其羞辱!
他在永安宮外站了許久,終究沒有沖進去質問。
他知道,母后如今也身不由己。
舅舅何進慘死,整個何氏外戚的勢力也被董卓連根拔起。
母后不過是董卓手中的一個傀儡。
他恨,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的弱小!
滿腔的委屈和怒火無處發泄,他下意識地便來到了昭陽殿。
在這里,有他未來的皇后,有他唯一能傾訴心事的人。
唐姬,是他最后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