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殿，不同于永安宮的奢華與壓抑。

這里更顯清幽雅致。

董卓的到來，像一頭闖入瓷器坊的蠻牛。

他身上未散的酒氣和煞氣，瞬間撕碎了此地的寧靜。

宮女們被他身后的甲士驅散，瑟瑟發抖地退到院外。

內殿，一位少女身著素色宮裙，正端坐于銅鏡前，聞聲緩緩起身。

她便是唐姬，眉目如畫，身姿窈窕。

那雙清澈的眼眸，此刻正警惕地注視著不速之客。

像一只受驚的麋鹿。

董卓揮退了身后的甲士，獨自一人踏入殿內。

沉重的軍靴踩在木制地板上，發出“咯吱”的聲響。

他沒有繞彎子，目光在唐姬身上粗略一掃。

便開門見山，聲音冷得像冰碴。

“臣欲廢少帝，另立新君。”

唐姬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董卓看著她的反應，心中暗笑，繼續投下重磅炸彈：

“至于你，未來的皇后娘娘……臣手下的弟兄們征戰辛苦，正缺些賞賜，臣看你就很不錯。”

這話，比最惡毒的詛咒還要傷人。

將她，未來的大漢皇后，賞給軍士？

唐姬的身體停止了顫抖。

那雙清澈的眸子里，恐懼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決絕的冰冷。

她早已聽聞董卓入京后的種種暴行。

甚至連太后都……她不敢深想。

但也早早做了最壞的打算。

“鐺！”

一聲輕響。

唐姬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

毫不猶豫地橫在自己雪白的頸間。

鋒利的刀刃瞬間劃破了嬌嫩的肌膚，滲出一縷血絲。

“我唐氏之女，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鏗鏘，帶著赴死的決心，

“董賊，你休想辱我！”

董卓看著這一幕，非但沒有動怒，反而笑了。

性子夠烈，他喜歡。

“娘娘莫慌，適才相戲耳。”

他擺了擺手，臉上的表情變得玩味起來。

仿佛剛才那個要將她賞賜給軍士的惡魔，只是一個幻覺。

“開個玩笑，娘娘何必當真？快把刀子放下，傷了自己多不好。”

唐姬握著匕首的手沒有絲毫松動，她不相信這個惡魔的任何一句話。

董卓見狀，也不再逗她。

從懷中掏出那份還帶著何太后體溫的懿旨，隨手扔在桌上。

“看看吧，這是太后的意思。”

唐姬的目光落在那份懿旨上。

當她看清上面的鳳印和熟悉的字跡時，瞳孔猛地一縮。

太后……竟然真的屈服了？

“臣也不跟你繞彎子。”

董卓大咧咧地坐下，

“臣要當相父，需要陛下的首肯。”

“可陛下年幼，可能聽不進勸。”

“這事，還得你這個未來的皇后出馬。”

唐姬的心沉到了谷底。

讓她去勸陛下認賊作父？

這比殺了她還難受。

董卓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開始拋出誘餌：

“事成之后，好處少不了你的。”

“臣保你這皇后的位置坐得穩穩當當，誰也動搖不了。”

“另外，你父親會稽太守唐瑁，臣也可以保舉他入朝為官，光祿勛、太常卿，位置隨他挑。”

“讓你唐家，一躍成為天下頂尖的世家，如何？”

皇后的寶座，家族的榮耀。

這兩個詞，像兩把重錘，狠狠砸在唐姬的心上。

她出身不算頂尖，若非被選為皇妃，唐家在洛陽根本排不上號。

父親在會稽當太守，雖是二千石大員，但遠離權力中心，始終是家族的遺憾。

如果……如果能讓唐家崛起……

她的內心開始劇烈動搖，握著匕首的手，不知不覺間松了幾分。

但她的臉上，依舊是一副寧死不屈的表情。

“我絕不會助紂為虐！”

“呵。”董卓發出一聲嗤笑，站起身。

“小丫頭片子，還跟臣演戲？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他走到唐姬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臣再給你最后一次選擇的機會。”

他的聲音陡然轉冷，不帶一絲感情。

“要么，你就乖乖去勸。”

“要么，臣現在就把外面的弟兄們都叫進來，讓他們排著隊，好好享用一下未來的皇后娘娘。”

唐姬的身體猛地一顫。

董卓俯下身，湊到她的耳邊，用魔鬼般的聲音低語：

“哦，對了。”

“臣還會把陛下請過來，讓他親眼看看，他那寧死不屈的皇妃，是如何被別的男人徹底占有。”

“你說，他以后是會感激你的貞烈呢，還是會一輩子都活在這場噩夢里？”

......

董卓那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話語，在唐姬耳邊繚繞不散。

“排著隊……享用……”

“讓他親眼看看……”

一幅幅不堪入目的畫面在她腦海中瘋狂上演。

一群粗野的兵士，身上帶著血腥和汗臭，像野獸一樣將她包圍。

而她的夫君，那個九五之尊的少年天子，卻被按在不遠處。

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別人占有，卻無能為力……

那不僅僅是對她身體的摧殘。

更是對她和劉辯兩個人精神的無盡凌遲。

她原以為，董卓說的“賞賜”。

是把她賞給某個將領，那已是奇恥大辱。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惡魔竟然要用如此慘無人道的方式。

來擊潰她和陛下的最后一絲尊嚴。

“啊——！”

唐姬發出一聲短促而絕望的尖叫，心防徹底崩潰。

她不能讓陛下看到那一幕！

絕對不能！

與其承受那樣的屈辱，不如現在就死！

她眼中最后的光芒熄滅，只剩下死志。

握著匕首的手猛然用力，再次朝自己的脖頸抹去！

然而，手腕剛一抬起，就被一只鐵鉗般的大手死死攥住。

不知何時，董卓已經欺近身前。

他只是輕輕一扭，唐姬便吃痛松手，“當啷”一聲，匕首掉落在地。

“娘娘，既然你不老實，那就莫怪臣無情了！”

董卓眼中厲色一閃，耐心已經耗盡。

他捏著唐姬纖細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唐姬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身體因恐懼和疼痛而劇烈顫抖。

她看著董卓那張寫滿暴戾的臉，知道這個男人說得出，就絕對做得出。

所有的剛烈和決絕，在這一刻，被徹底碾碎。

她不能死，更不能讓陛下蒙受那樣的羞辱。

她死死咬住下唇，幾乎咬出血來。

最終，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我……愿意。”

董卓聽到這兩個字，臉上的厲色才緩緩褪去。

重新掛上那副得意的笑容。

他松開手，唐姬的手腕上已經多了一圈清晰的紅痕。

“這就對了嘛。”

董卓滿意地點了點頭，仿佛在欣賞一件被自己馴服的藝術品，

“識時務者為俊杰。太后都想得明白的道理，娘娘你也該想明白。”

他后退一步，整了整衣甲。

“臣只給你一天時間。”

“明日此時，臣要聽到好消息。”

唐姬無力地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心中一片茫然和無奈。

她看著董卓那高大的背影，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她只能，也必須，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