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部隊的腳步聲在**通道內回蕩,如同急促的心跳。凱恩能感覺到文明之樹本身的顫抖——這株龐大的植物既是新世界的基石,也是囚禁無數意識的牢籠。艾達的能量形態在前方忽明忽暗地引路,每一次閃爍都顯得更加虛弱。
“他們正在封鎖區域!”莉娜警告道,她的晶體左手展開成防御陣列,“能量屏障正在形成!”
前方的通道開始被銀白色的光幕封鎖。哈桑怒吼一聲,黑曜石圖騰爆發出暗金色的光芒,形成一道沖擊波暫時延緩了屏障的閉合。
“快!”艾達的能量體嘶聲道,“我只能干擾控制系統片刻!”
他們擠過即將閉合的屏障,進入一個向下螺旋的**通道。這里的墻壁不再是溫暖的植物組織,而是覆蓋著冰冷的晶體結構,閃爍著不祥的紅光。
“我們正在進入禁區。”凱恩的印記與周圍環境產生痛苦的共鳴,“這里的能量...充滿了痛苦。”
通道盡頭豁然開朗,露出一個令人窒息的景象。他們站在一個環形平臺上,下方是一個巨大的深淵,其中排列著無數透明維生艙,每個艙內都有一個處于半清醒狀態的人類。管線從他們的脊椎延伸出來,連接到一個巨大的中央核心——那是一個由晶體和植物糾纏形成的恐怖結構,脈動著暗紅色的光芒。
“祖先啊...”哈桑跪倒在地,黑曜石圖騰因震驚而黯淡,“這些人...我感受到了他們的痛苦...”
莉娜的晶體結構發出憤怒的嗡鳴:“這就是新世界的代價?這就是‘進化’?”
凱恩的印記灼痛不已,無數意識的低語涌入他的腦海——痛苦的**,絕望的祈禱,瘋狂的囈語。這些被連接的人既是能量源,也是計算單元,維持著地面上那個“完美”世界的運轉。
艾達的能量體在他們面前凝聚成形,比之前更加透明:“現在你們看到了真相。理事會稱之為‘升華’,但實際上...這是永恒的奴役。”
平臺另一側的通道突然打開,行星理事會**哈桑·阿爾·拉希德走了出來,身后跟著一隊銀白色眼睛的護衛。年長的哈桑表情復雜,黑曜石圖騰完全變成了冰冷的金屬色。
“我本希望你們能理解。”**的聲音在巨大的空間中回蕩,“為什么非要逼我展示這個?”
年輕的哈桑站起身,眼中燃燒著怒火:“理解?理解你如何背叛了我們為之奮斗的一切?理解你如何成為了一個怪物?”
“怪物?”**苦笑,“看看下方,真正的我。這些人自愿獻身,為了文明的存續!沒有他們的犧牲,地球早已被園丁之環或者燃燒者或者其他什么威脅摧毀了!”
莉娜上前一步:“自愿?你管這種永恒的折磨叫自愿?”
**的眼神變得冰冷:“最初是的。當危機來臨,成千上萬的人自愿連接,提供能量對抗園丁之環的進攻。后來...后來我們發現需要更多能量來維持防御。有時候,犧牲是必要的。”
凱恩感到印記與中央核心產生了一種危險的共鳴。那里面不只有被囚禁的意識,還有別的什么...某種古老而強大的存在。
“創始人設計了重置機制。”凱恩說,“為什么害怕我們啟動它?”
**的表情微微抽搐:“因為重置會殺死所有被連接的人!瞬間的能量逆流會燒毀他們的大腦!這就是為什么我阻止你們——為了拯救這些生命!”
艾達的能量體突然閃爍起來:“謊言!重置會安全地解除連接,創始人確保了這一點!”
護衛們舉起武器,能量瞄準器的紅點在他們身上游走。**嘆了口氣:“我很遺憾。我本希望你們能加入我們,共同守護這個脆弱的新世界。”
就在這時,整個空間劇烈震動起來。上方的**結構被撕裂,一群穿著園丁之環制服的人降落到平臺上,為首的正是年邁的奧米茄導師。
“夠了,哈桑!”奧米茄導師的聲音因年齡而顫抖,但眼神銳利如刀,“你的謊言該結束了!”
**的護衛立即轉向新來的威脅。能量武器開始交火,平臺上瞬間陷入混亂。
奧米茄導師沖到凱恩身邊:“他說重置會殺人是謊言!但真相可能更可怕——創始人可能根本沒設計重置機制!”
凱恩愣住了:“什么?”
“我們研究創始人技術幾十年了。”奧米茄快速解釋,“他從不相信‘安全選項’。任何重要系統都有自毀協議,而不是重置。”
艾達的能量體激烈閃爍:“不!我感知到了重置協議的存在!就在核心內部!”
又一次劇烈震動,這次來自下方。中央核心的暗紅色光芒變得不穩定,那些維生艙中的身體開始抽搐。
“他們在過度抽取能量!”莉娜警告道,“核心即將過載!”
**哈桑在混亂中沖向中央核心,黑曜石圖騰發出刺目的光芒:“如果無法阻止你們,我就提前啟動最終協議!”
凱恩的印記突然劇痛,一段隱藏的記憶被激活——不是創始人的,而是來自星門守護者哨兵的最后警告:
【小心創始人的禮物,它們總是有著雙重目的。重置機制不是解放,而是...】
記憶突然中斷,但凱恩明白了危險所在。他沖向**,印記能量形成屏障阻擋對方的去路。
“最終協議是什么?”凱恩質問道,“創始人在核心中隱藏了什么?”
**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升華!真正的升華!不是這種半吊子的連接,而是完全的意識上傳!創始人自己就在核心最深處等待著重生!”
這個揭露讓所有人震驚。奧米茄導師臉色蒼白:“所以那些被連接的人...是奠基?為創始人的意識提供養料?”
混亂中,艾達的能量體突然沖向中央核心:“我必須確認...”
當她的能量接觸核心的瞬間,整個結構爆發出無法直視的光芒。艾達發出一聲尖叫,不是痛苦而是震驚:
“不止是創始人!還有...星門守護者?虛空之影的碎片?所有東西都在里面!”
核心開始不穩定地脈動,維生艙一個接一個爆裂。被囚禁的意識被釋放出來,形成一股痛苦的狂潮,沖擊著每個人的心靈。
**哈桑瘋狂地大笑:“太晚了!升華已經開始了!”
凱恩感到印記被核心強行吸引。他意識到自己不僅是鑰匙,還是催化劑——創始人的意識需要他的基因特征來完成重生。
“我們必須阻止他!”年輕的哈桑喊道,黑曜石圖騰全力對抗著能量的吸引。
莉娜的晶體結構開始解體:“核心正在形成奇點!整個文明之樹將在幾分鐘內坍塌!”
奧米茄導師做出了決定:“園丁之環!全力救助那些被連接的人!能救多少是多少!”
混亂中,凱恩做出了一個危險的抉擇。他不是對抗核心的吸引,而是主動擁抱它,將自己完全投入中央核心的熾熱光芒中。
“凱恩!”莉娜尖叫著想拉住他,但太遲了。
凱恩的意識被撕碎又重組,發現自己在一個純白色的空間中。對面站著兩個人:一個是創始人,另一個是...**哈桑的年輕版本?
“歡迎來到升華之間。”創始人微笑著說,他的形象比記錄中更加鮮活,“我很高興最終是你而不是那個失敗的復制品。”
年輕的哈桑形象開口,聲音卻是**的:“復制品?我是你忠實的執行者!”
創始人輕蔑地揮手:“你是我留在外面的傀儡,負責準備我的歸來。但現在真正的主人回來了。”
凱恩感到意識正在被分析、復制、吸收。創始人不僅在準備重生,還在竊取他的基因特征和最新記憶。
“為什么?”凱恩掙扎著問,“為什么要這樣做?”
創始人的形象變得冰冷:“因為我意識到歸鄉者計劃注定失敗。唯一的出路是超越物質形態,成為更高級的存在。這些...”他揮手展示出無數被連接的意識,“都是燃料和建材。而你...是最后的鑰匙。”
凱恩突然明白了創始人的真正計劃——不是重建文明,而是成為某種宇宙級的存在,一個意識之神。
就在他即將被完全吸收時,另一個意識強行介入。是艾達,但她不再是純粹的能量體,而是融合了那些剛被釋放的意識,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集體意識體。
“不!”創始人驚呼,“你怎么能抵抗...”
“因為你低估了痛苦的力量。”萬千聲音同時說道,“被囚禁的意識雖然痛苦,但也形成了某種免疫系統。而現在我們蘇醒了。”
純白空間開始崩潰,取而代之的是無數記憶和情感的洪流。凱恩感到自己被拉回現實,發現中央核心正在被無數半透明的意識體覆蓋、分解、凈化。
**哈桑跪在地上,黑曜石圖騰完全破碎,鮮血從眼角流出:“我的畢生工作...完了...”
奧米茄導師指揮園丁之環成員搶救最后一批維生艙。莉娜和哈桑沖到他身邊。
“凱恩!你沒事吧?”
凱恩艱難地點頭,感到印記因剛才的經歷而永久改變。他現在能清晰地感知到文明之樹內部的每個能量流動,每個意識殘跡。
“核心正在崩潰。”莉娜警告道,“連鎖反應可能會摧毀整個格林威治!”
凱恩閉上眼睛,印記與文明之樹最深層的系統連接。他發現了創始人隱藏的最后一個秘密——不是重置機制,也不是自毀協議,而是一個轉移協議。
“我能把能量轉移到星門殘余。”凱恩說,“但需要引導。”
哈桑立即明白:“黑曜石圖騰可以引導地脈能量!”
莉娜的晶體左手展開:“我能穩定能量流!”
三人形成三角陣型,印記、圖騰和晶體產生共振。殘余的星門能量在地球軌道上被激活,形成一個銀白色的漩渦。
崩潰的核心能量被引導向上,穿過文明之樹的主干,射向天空中的漩渦。能量流如此強大,整個星球都能看到這道光柱。
當最后一絲能量被轉移后,中央核心化為無害的晶體塵埃。維生艙全部開啟,幸存者被園丁之環迅速撤離。
文明之樹開始枯萎,銀白色的枝葉失去光澤。地面上的城市因能量中斷而陷入黑暗和混亂。
**哈桑被園丁之環拘留,他最后看了年輕的自己一眼,眼中是徹底的破碎和迷茫。
奧米茄導師走到凱恩面前,疲憊但眼神明亮:“創始人終于真正消失了。但現在我們面臨一個新的問題——失去了文明之樹,星球的能量網絡正在崩潰。”
凱恩感到印記與某種深層的系統產生連接。那不是創始人的設計,而是更古老、更基礎的東西——地球本身的能量網絡。
“也許我們不需要替代文明之樹。”凱恩輕聲說,“也許我們只需要重新連接地球本身。”
他將手放在枯萎的樹干上,印記發出柔和的光芒。令人驚訝的是,樹干底部開始發出新芽——不是銀白色的,而是天然的綠色。
莉娜的晶體左手探測著變化:“能量模式在改變...變得更加...自然?”
哈桑的黑曜石圖騰也發生了變化,暗金色褪去,回歸到原始的黑色,但更加明亮和溫暖。
奧米茄導師看著這一切,眼中含著淚水:“所以這就是答案。不是控制,不是升華,而是回歸與和諧。”
天空中,星門殘余能量逐漸消散,但在那之前,一道微弱的信息波被發射向深空。凱恩的印記捕捉到了它的內容——一個坐標,和一個簡單的詞:
【救命。】
信息源不是星門,也不是創始人,而是來自地球本身。仿佛星球意識在痛苦中向宇宙發出了求救信號。
而某個遙遠的角落,某種古老的存在接收到了這個信號,開始轉向地球的方向。
新芽在枯萎的文明之樹上蔓延,帶來綠色的希望,但也帶來了新的未知。地球的自由剛剛贏得,但代價可能才剛剛開始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