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在看?!?/p>
“別進來。”
“會死?!?/p>
三個短句,9個字,用粘稠的,尚未完全干涸的血寫成,像9只猩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門外的三人。
這行字,比走廊里所有循環播放的恐怖幻象,加起來還要讓人心悸。
因為它不是幻覺。
它是真實的,來自一個活人的,絕望的警告。
“陷阱……我就知道是陷阱……”白露的牙齒在打顫,發出的咯咯聲在死寂的走廊里異常清晰?!袄锩娴娜嗽诰嫖覀儯∷幌胛覀冞M去送死!”
秦雅沒有說話,但她握刀的姿勢,已經從攻擊,轉為了防御。
她的本能告訴她,門后的東西,比門外的“巢母”更危險。
唯有林冬,他的反應截然不同。
他的目光,沒有停留在血字上,而是落在了那纏繞著門把手的,一圈又一圈的鐵絲上。
鐵絲很粗,是從消防栓的箱子里拆下來的。
纏繞的手法很笨拙,但異常用力,每一圈都勒進了門把手的金屬里,顯示出纏繞者當時極度的恐懼和決心。
最關鍵的是,鐵絲是從內部纏繞,從門縫里穿出來,再繞回內部鎖死的。
這是一個從里面才能完成的,徹底的封鎖。
林冬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不是在警告我們?!绷侄穆曇艉茌p,卻像一把錘子,敲碎了白露和秦雅的認知。
“他是在求救?!?/p>
白露愣住了。
“求救?他明明寫著讓我們別進去!”
“一個真正想死,或者想把別人關在外面的人,會用盡一切辦法加固門鎖,而不是寫字?!绷侄难凵?,閃爍著洞悉人心的光芒?!皩懽?,這個行為本身,就代表著溝通的**?!?/p>
“他希望有人能看到,希望有人能理解他的處境。”
“這行字,不是警告。”林冬伸出手指,點向那血淋淋的“會死”二字。
“這是他正在經歷的,現實?!?/p>
秦雅的心臟,猛地一縮。
她瞬間明白了林冬的意思。
門里的人,正在經歷死亡。而他把自己的狀態,寫在了門上,既是警告,也是他唯一能發出的,求救信號。
林冬沒有再解釋。
他上前一步,站在了那扇血字門前。
然后,他做了一個讓白露和秦雅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抬起手。
“咚。咚咚?!?/p>
他敲了敲門。
聲音不大,卻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這片被“巢母”精神污染籠罩的區域,激起了詭異的漣漪。
走廊里所有的聲音,瞬間消失了。
那些哀嚎的幻影,哭泣的童聲,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仿佛“巢母”也愣住了。
它沒想到,竟然有人敢用這種方式,挑釁它的獵場。
死寂。
絕對的死寂。
一秒。
兩秒。
“滾!”
一個嘶啞、驚恐、充滿了戒備的男人聲音,從門后傳來!
“滾開!你們這些怪物!別想騙我開門!”
聲音的主人,精神顯然也處于崩潰的邊緣。
白露嚇得后退了一步,這個聲音里的瘋狂,讓她感同身受。
“我們不是怪物?!绷侄穆曇簦届o得不帶一絲波瀾。“我們是幸存者。”
“幸存者?哈哈哈哈!”門后的男人發出一陣神經質的狂笑?!啊赣H’的嘴里,沒有幸存者!只有偽裝成各種樣子的食物!”
“別白費力氣了!我不會開門的!絕對不會!”
林=冬并不意外。
他轉過頭,看向白露。
“把你之前隊伍里,每一個人的名字,他們的死法,你逃跑的路線,都說出來?!绷侄拿?,冰冷而殘忍。
“不……不要……”白露瘋狂地搖頭,那是她最不堪回首的記憶,是她用同伴的死亡換來的茍活。
秦雅的刀,無聲地抵在了她的后心。
冰冷的觸感,讓她所有的抗拒都化為了烏有。
“我們隊長叫周正……覺醒者……能控制金屬……他在三樓樓梯口,用鋼筋刺穿了自己的喉嚨……”
白露閉著眼睛,聲音顫抖,像是被扼住了喉嚨的雛鳥,將那些血淋淋的,只有她知道的細節,一個字一個字地,吐了出來。
“李哥……他看到了他死去的女兒……在東側消防通道……”
“王胖子和小馬……為了一瓶不存在的水……在二樓休息區……”
她每說出一個名字,門后的狂笑聲就減弱一分。
當白露說完最后一個細節,癱軟在地時,門后,已經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這些細節,太真實了。
真實到不像是“巢母”能夠編造出的幻覺。
“現在,相信我們是人類了嗎?”林冬淡淡地問道。
門后,依舊沉默。
但林冬能感覺到,對方的防線,已經松動了。
他需要最后一根稻草。
“你把門鎖死,不是怕我們進去?!绷侄哪抗猓路鸫┩噶撕裰氐姆阑痖T,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你是怕你自己,會忍不住跑出來,對嗎?”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門后炸響!
“你……你怎么知道?!”那個男人失聲尖叫,聲音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因為這個房間,在保護你。”林冬繼續說道,他的邏輯鏈條,在這一刻完美閉合。
“它隔絕了‘巢母’的精神污染,但這種隔絕,是有代價的?!?/p>
“它像一塊海綿,在瘋狂吸收周圍的負面能量?,F在,這塊海綿,已經吸滿了水,快要到極限了?!?/p>
“所以,你感覺到了。這個‘安全屋’,即將變成一個比外面更可怕的‘壓力鍋’。里面的能量一旦爆發,你會瞬間被撕成碎片?!?/p>
“你寫下那行字,是想警告后來者,也是在給自己最后的心理暗示,讓你不要因為恐懼而沖出去?!?/p>
“因為你很清楚,一旦你打開門,這個房間里積蓄的所有能量,就會找到宣泄口。”
“而我們,就是那個宣泄口?!?/p>
林冬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一刀一刀地,剖開了門后那個男人最深層的恐懼。
門后,死一般的寂靜。
許久之后。
“嘎……吱……嘎……”
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緩緩響起。
是鐵絲被解開的聲音。
那個男人,在用顫抖的手,親手解開自己設下的,絕望的封印。
他選擇了賭博。
賭門外這個能看穿一切的男人,不是新的深淵。
“咔噠。”
門鎖,轉動了。
厚重的防火門,被從里面,緩緩拉開了一條縫。
一股混雜著臭氧、灰塵和濃烈到極致的,仿佛精神垃圾一般的味道,從門縫里噴涌而出。
一只布滿血絲的,因為長期缺乏光照而顯得極度不健康的眼睛,出現在門縫后,死死地盯著林冬。
“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冬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一個能帶你活下去的人?!?/p>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下一秒,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房間的正中央,擺放著一臺奇特的,由無數線路和精密儀器組成的裝置。
裝置的核心,是一塊人頭大小的,不規則的黑色晶體。
此刻,那塊晶體正發出一明一暗的,不祥的紅光,仿佛一顆瀕臨爆炸的心臟。
而晶體的表面,一道道裂紋,正在飛速蔓延。
“完了……”開門的那個穿著白大褂,看起來像個研究員的男人,面如死灰地癱倒在地。
“你們不該進來的……”
“它感應到了新的能量源……它要過載了!”
“這個‘零點場域穩定器’……要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