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電視塔。
這三個字,像一道黑色的閃電,撕裂了秦雅腦海中最后一片名為“理智”的天空。
那個地方,是地獄。
是她所有同伴的埋骨之地,是她畢生噩夢的源頭。
而現(xiàn)在,這個男人,這個剛剛將她的尊嚴踩在腳下碾成粉末的惡魔,要她重新回到那個地獄里去。
還要她,為他帶路。
地上的高周波切割刃,通體漆黑,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只在邊緣處泛著一絲令人心悸的寒芒。
那是一把武器。
一把真正的、遠超她認知中任何冷兵器的殺器。
她的手,在劇烈地顫抖。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混雜著恐懼、屈辱、以及一絲被壓抑到極致的……渴望。
她有多久,沒有握住武器了?
自從從那個地獄里逃出來,她就像一只折斷了翅膀的鳥,失去了所有飛翔的勇氣。
“怎么?”
林冬的聲音,將她從混亂的思緒中拽了出來。
“你覺得,你有拒絕的資格?”
秦雅猛地抬起頭,對上了那雙冰冷無情的眼睛。
沒有。
她沒有資格。
她的人生,從踏入這個房間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不屬于她自己了。
她緩緩地,伸出手,握住了那冰冷的刀柄。
入手的一瞬間,一股奇異的震動感順著刀柄傳來,仿佛這把刀擁有自己的生命。
沉重的力量感,讓她那因為饑餓和恐懼而虛弱的身體,竟然涌上了一絲久違的力氣。
“很好。”
林冬似乎對她的順從很滿意。
他轉(zhuǎn)過身,看向角落里那個因為恐懼而瑟瑟發(fā)抖的蘇清顏。
“你,留在這里。”
林冬的聲音沒有絲毫溫度,像是在對一件家具下達指令。
“鎖好門,除了我,不要給任何人開門。”
“如果我沒有回來……”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
“……你就自生自滅吧。”
蘇清顏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她拼命地點著頭,連一個字都不敢說。
林冬不再理她,從物資面板里取出一個黑色的戰(zhàn)術(shù)背包,將一些必要的補給品塞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他才重新看向已經(jīng)站起身的秦雅。
“你以前是干這個的,規(guī)矩你懂。”
“你,在前面探路。”
這個命令,讓秦雅的身體猛地一僵。
讓她探路?
讓她走在最前面,去面對那些未知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危險?
這已經(jīng)不是羞辱了。
這是在用她的命,去賭一條生路。
而他自己,則安然地待在后面。
“這是命令。”
林冬的聲音,不帶一絲商量的余地。
“當(dāng)然,你也可以選擇現(xiàn)在就死在這里。”
秦雅緊緊地握著刀柄,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良久,她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是。”
她知道,自己不過是這個男人手中的一把刀,一塊探路的石頭。
但石頭,也比一具尸體有用。
林冬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神色。
他打開了那扇沉重的,隔絕了地獄與天堂的門。
門開的一瞬間,一股濃郁的、混雜著腐爛與血腥的惡臭,撲面而來。
走廊里一片死寂,應(yīng)急燈早已熄滅,只有遠處窗戶透進來的、昏黃的末日天光,勉強勾勒出墻壁和地板的輪廓。
門口張浩那具早已僵硬的尸體,還保持著死前的姿態(tài),無聲地訴說著這個世界的殘酷。
秦雅握著刀,一步踏了出去。
腳下的地面黏糊糊的,不知是干涸的血跡還是別的什么東西。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卻又重若千斤。
她所有的感官,都在這一刻被調(diào)動到了極致。
她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能聞到空氣中不同層次的腐臭,能感覺到黑暗中仿佛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窺伺著自己。
林冬跟在她身后,不緊不慢,腳步聲輕得幾乎聽不見。
但他帶來的壓迫感,卻比整個黑暗的樓道加起來,還要沉重。
秦雅知道,只要自己有任何異動,身后那個男人,會毫不猶豫地擰斷她的脖子。
就在兩人走到樓梯拐角處時,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壓抑的、不屬于喪尸的聲響。
是一個男人粗野的笑聲。
還有一個女人低低的、絕望的嗚咽。
秦雅的腳步,瞬間停住了。
她的身體,下意識地繃緊,做出了戰(zhàn)斗的姿態(tài)。
是活人!
在這個時代,有時候,活人比怪物更可怕。
林冬的眉頭,微微皺起。
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計劃之外的變數(shù)。
他對著秦雅,做了一個“繼續(xù)前進”的手勢。
秦雅咬了咬牙,放輕了腳步,緩緩地走下樓梯。
拐過最后一個平臺,樓下的景象,映入了兩人的眼簾。
三個穿著骯臟夾克的男人,正將一個看起來只有二十出頭的年輕女人,堵在墻角。
他們手里拿著鋼管和消防斧,臉上帶著末世中幸存者特有的,那種混雜著麻木、瘋狂和貪婪的表情。
而被他們圍住的女人,臉上滿是淚痕,眼中充滿了絕望。
“小妞,別掙扎了。”
為首的那個刀疤臉男人,獰笑著伸出手,想要去摸女人的臉。
“跟了我們,保證你以后有吃有喝。總比一個人在外面被那些怪物啃了強吧?”
就在這時,刀疤臉的動作,突然停住了。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從樓梯上走下來的,兩個人。
一個,是身材高挑,穿著一身與這個末世格格不入的、羞恥的女仆裝,手里卻握著一把造型科幻的黑色長刀的女人。
另一個,是跟在她身后,神情淡漠,干凈得不像話,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走來的男人。
三個男人的目光,瞬間就變了。
他們看到了秦雅手里的刀,看到了林冬身上那個鼓鼓囊囊的背包。
更看到了兩人那與自己截然不同的、吃飽穿暖的模樣。
貪婪,瞬間壓倒了**。
“喲,又有新貨色送上門了?”
刀疤臉的目光,在秦雅那身女仆裝上肆無忌憚地掃過,然后落在了林冬的身上。
“小子,運氣不錯啊,還養(yǎng)著這么個極品。”
“把你們的包,還有那把刀,和那個女人,都留下。”
他晃了晃手里的消防斧,威脅道。
“然后滾。不然,老子讓你們變成外面那些怪物的晚餐!”
林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甚至沒有看那三個男人一眼。
他的目光,落在了身前那道緊繃的、如同一張拉滿的弓一般的身影上。
他忽然笑了。
那是一種冰冷的、不帶任何情緒的笑。
“去吧!”
林冬對著秦雅的背影,輕聲說道。
“把這些垃圾,全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