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鞭催馬蹄聲如雷鳴……
中山郡官道上七馬競爭先,騎手騎術一個賽過一個,連女騎手也不甘人后。
一路狂奔突進,一路穿行哨所關卡,無人敢攔。
甄家三爺和五妹,就在這隊快騎的中間。
褚燕、張白騎前方開路,二人抖韁繩催馬行,黃龍、青牛角負責斷后,控馬御速馳騁有度……
賈瑟身穿湛藍武鎧,倒握著太刖槊,策馬奔……
大紅披風向后橫飄著,卷起夕陽下一抹赤色風浪。
夜路走多總會碰上不長眼,前方路旁冒出了上百人,面黃肌瘦卻一臉兇悍。
一看就是流氓,流民中的亡命之徒,人稱流氓。
他們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門有刀斧槍棍……
這群流氓的頭領高呼: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
一抹紅光打斷他的話,被太刖槊掃爆了頭。
在流氓出現的剎那,賈瑟夾緊馬腹,俯沖刺!
人馬槊合一體,人馬到、槊舞動!
三息后周邊血霧漫天……
這群流氓看起來人多勢眾,卻被賈瑟殺得一觸即潰,上百人瞬間亡命逃竄。
賈瑟沒去追擊,沖散流氓后就歸隊,護衛二甄。
甄堯吞咽下口水,一路上不知吞咽幾次。
迅雷不及掩耳的殺戮,極致暴力極其血腥,一路不斷磨礪他的心,可他還是無法從容。
不過也有一些轉變,從一開始嘔吐,到吞咽。
適應過程比他想得快,見過三次類似場景就釋然。
甄堯扭頭看繃緊臉的甄宓,驚訝發現五妹堅毅許多,眼里還多了一絲迷惘。
而賈瑟的眼里,卻悄然多了點期許,多點激動。
一路上遭遇攔截,他總會一馬當先舞槊。
以他的宿世戰斗風格,不斷觸發甄宓靈海,讓她的記憶隨之觸動,出現間斷性的浮現。
冰山終現裂痕,靈海稍微松動。
靈海在人的眉心后方。
俗稱天眼、后世稱之松果體,是靈體三魂的安魂處,靈海毀滅則生靈寂滅。
虛藏宿世記憶,虛藏天地賜福寶物,虛藏一切。
賈瑟的血脈武裝,平時虛藏在他靈海中。
在進入警戒或搏殺時,只需念動靈海虛藏,血脈武裝會剎那顯化,從靈海顯真現實中。
他的武裝名為【斗皇】,歷經三生三世,名不改!
武裝分為甲裝【太斗鎧】,武器【太刖槊】、【太劌刀】、【太刻弓】。
三種形態的武器隨心所欲,因地制宜因勢而變顯化,僅此一妙就占得勝勢。
對陣流氓游寇,簡直是殺雞用牛刀,易如反掌。
甄宓可以忘記他,卻難忘他的血脈武裝。
尤其是靜態轉化動態,太刖槊是如此熟悉,太斗鎧肩衍生的披風,大紅赤芒如此刺眼。
賈瑟一路不斷戰斗,她的靈海不斷——被觸動。
被塵封的記憶,裂開一絲縫隙。
夜色中甄宓悲喜交加:
時而不知何事秋風悲畫扇……
時而不知何事喜上眉梢……
時而不知何事怒滿腔……
好在夜已深沉,眾人都在策馬狂奔,無人察覺。
賈瑟披甲倒握槊,一路上都在警戒四方。
他哪會分心感知甄宓,不過他越走越納悶,從無極縣到黑山山腳,快馬都要奔跑一日。
三舅哥甄堯憑啥,僅用不到一夜,就抵達?
他不動聲色策馬飛奔,不動如山地鷹視狼顧四方!
“轟!”……
“吱!”……
“呀!”……
前方傳來一道巨大的爆響,一棵蒼天大樹應聲倒地,直挺挺橫亙在官道上!
褚燕非常機警,立即舉手又握下拳,示意收縮。
又揮臂往前一指,賈瑟念動太刖槊化弓。
他手握太刻弓引弦疾射,一箭出如暗夜流星,穿透黑幕、穿透了人心,一聲慘叫后是死寂……
死寂之后影影綽綽,在他們前后方,都是人!
密密麻麻的人,不知有多少人?
突然就陷入了包圍圈……
褚燕遲疑下就要指向左右,賈瑟立即對他發出大吼:
“燕子,圍二闕二左右必有埋伏,前方才是唯一的機會。”
吼聲傳遍敵我,賈瑟的判斷很正確,行動正當:
他一把拉過甄宓,把對方緊緊護在懷里。
他一夾馬腹一抖韁繩,夾槊俯身一馬當先,率領眾人拼命往前沖,只因他看到很多戟!
大戟士是袁家族兵,個個是練氣士,是精銳。
甄堯說過掠人后形勢,曹丕和袁熙居然聯手出擊。
大戟士出現了虎豹騎在哪?以賈瑟九世的戰斗直覺,預判就埋伏路旁曠野!
他剛才那一箭,若是射中流寇必然——哀嚎一片。
可只有一聲慘叫,意味只殺傷了一個人。
賈瑟知道射中練氣士,前方隱約戟槍林立,斷定就是袁家大戟士,可他想不明白緣由!
曹袁二家來無極縣,目的是以求親,求善財。
半路攔截算啥?
是要一鍋端嗎?
直接把甄家吃干抹凈?
不過他很明白必須殺出去,明白也好想不明白也罷,殺出活路才能活著想!
在他們飛沖時,官道兩旁蹄聲如雷,向前奔馳……
不用說是虎豹騎,埋伏無用就全力追擊!
就在曹丕以為追對了,就在袁熙興奮不已,指揮大戟士結成槍陣,準備迎擊賈瑟等人。
賈瑟勒馬一個回旋,率眾逃離官道,進曠野。
猝不及防的臨戰機變,直接整懵嚴陣以待的袁熙。
猝不及防的突進尾隨追殺,也把曹丕殺得魂飛魄散,就像屁股被人刺一槊……
疾奔中虎豹騎,就算個個是練氣士,訓練有素。
也無法做到立止,就地結陣包圍七匹馬。
太斗鎧裝的湛藍面甲,正閃爍著兩道赤芒,甄宓看到賈瑟的雙眸,靈海不由顫抖一下。
無數記憶如潮水般,在她靈海翻騰,她知道:
三生三世如夢,前塵舊事如煙。
她知道自己究竟是誰,她知道賈瑟到底是她的誰,她知道激活血脈本源!
血氣不斷濃郁,不斷提升體液占比,直至一成!
她覺醒了水靈根,終于能再世練氣修真!
她的靈海虛化出武裝,也是湛藍色的武裝,與賈瑟斗皇武裝一樣,是初世時天地賜福。
她的武裝武名【御后】,也是三生三世,不改名!
武裝分為甲裝【御極鎧】,武器【御天劍】、【御靈錘】、【御地盾】。
翅膀硬了當然要飛離鳥巢,甄宓恢復記憶、覺醒靈根、激活武裝后也要離開。
她一個飛閃去,躍上自己的那匹馬,策馬舞錘……
她在賈瑟震驚中,一錘砸一人、二錘打倆……
御靈錘是八瓣金瓜錘,一念之間如她心意,手柄可變長長兵相搏、也可變短短兵相接。
比之太刖槊更如意,更顯勢大力沉,更殘暴:
錘過處卷腥風……
錘擊處落血雨……
她本來是一個拖油瓶。
轉瞬就變成一具殺戮武裝,她把所有人都殺懵逼了,包括她那位三哥甄堯。
甄堯欲說還休,只能傻傻地跟著她,向前沖殺……
曹丕看著這七人,如一道利刃尾隨沖殺。
尤其是看到甄宓舞錘,所過處卷起的血霧,他的心跳都快蹦上天,怦然聲如同悶雷響。
虎豹騎的統領曹豹,看曹丕那慫樣,無奈說:
“公子,虎豹騎在戰陣搏殺中,勝在迅猛卻也敗在迅猛上。”
“一旦沖陣就很難臨機變陣,好在前方有條大河緩沖,到時就能夠反殺他們。”
曹丕驚魂未定,扭頭看了一眼后方,回頭就問:
“豹叔,他們只有七個人,難道就無人能抵擋嗎?”
曹豹有點無力地解釋:
“如果放在兩軍對陣,一百騎足以攔截他們,如今卻是尾大不掉。”
“他們混入騎隊尾隨,攻擊防不勝防,誰敢擋?”
“誰逆行、誰落馬!瞬間踩成肉泥!”
“這伙人的頭領很善戰。”
“擅長利用小隊騎兵機動性,臨近大戟士時來個回旋,見縫插針插進虎豹騎。”
“我軍投鼠忌器,袁軍只能隔岸觀火,無可奈何。”
曹丕忍不住又問:
“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曹豹用力地一抖韁繩,一邊策馬一邊嘆息:
“誰敢在萬軍叢中尾隨?誰敢敵群中舞干戈?”
“公子,這一伙人都是瘋子,也是敢死之士,要慎重!”
曹豹說的話話里有話,曹丕知道他不滿殺雞取卵。
在甄宓被偷香賊掠走之后,他很快與袁熙達成默契,袁熙要人而他只要錢。
甄宓只有一個,甄家會選擇聯姻誰,無法確定。
與其苦等沒結果,不若殺雞各得所需卵。
于是就借機布哨設卡,控制中山郡無極縣,扼制住甄家財寶外流,目的是來個一窩端。
兩位公子共謀此事,哪里能瞞得過——身邊人。
眾將紛紛反對,有損主公聲望。
可曹丕、袁熙都是公子!
在族中都備受主公的厚望,他們定下的事誰敢阻攔!萬一被記恨還怎么混!
在這個亂世中,所有高談仁義的人,度日維艱!
在一行七人之中,甄堯前進的路也最難。
直到賈瑟揮槊趕上他,在他耳畔說句話后,他的路才變得好走了,騎術瞬間精湛許多。
賈瑟說的那句話是:
“三舅哥,再裝我捅死你,信不信!”
甄堯苦笑看著他背影,知道瞞不過賈瑟那就不裝。
他瞬間顯真血脈武裝【金主】,策馬揮舞一桿【秤金棒】,他天生就覺醒金靈根。
懂韜光知養晦,他連自己親娘張雅,也隱瞞著。
若不是擔心甄宓,他也不至于露出馬腳。
甄宓都知道保護甄家,甄堯作為她的三哥,更有理由去保護家族,可他只是一介商賈。
只能暗中保護家族,不敢明目張膽,瞎出手。
因為【氪金】武鎧,實在太過亮眼!
在著裝剎那金光四射……
立即引來邊上敵騎的攻擊,好在他除了【秤金棒】之外,還有【秤金砣】和【秤金盤】。
砣如流星飛砸,盤如護盾隨心格擋,攻防兼備。
本以為是軟柿子,哪知道他是個金疙瘩!
又多了一位強力伙伴,又剛又硬的狠角色,多了兩套血脈武裝后,七人的沖殺更殘暴。
一路殺一路卷腥風,所過之處血霧,凝成雨!
七人以賈瑟為首沖陣、甄宓居中策應、甄堯斷后路。
青牛角羨慕地看著他們仨,不由對身邊的黃龍吐槽:
“龍哥,都是人、差距咋這么大!”
黃龍揮刀砍人,邊御馬拖刀向前沖,邊笑著說:
“阿角,他們是有福之人,天地才賜福他們武裝。”
“咱們都是普通的凡人,能夠修真武覺靈根,已經是祖上燒高香了,別人心不足蛇吞象。”
掃一棍抽飛了敵騎,青牛角俯下身,避冷箭。
化險為夷之后,他不甘地笑問:
“龍哥,你咋會比我懂得更多?”
“大伙可是一起聽瑟哥布道,難道是他給你開小灶嗎?還不快點通通吐出來。”
黃龍神情瞬變,答非所問地冷笑說:
“阿角,牛角成對。”
“聽說張牛角和你,曾經私下結義為兄弟!”
青牛角的臉色刷白了,額頭上的冷汗直流,他緊緊握著自己心口,那里鉆出一個槍頭。
褚燕的飛燕槍槍頭,如同一把尖錐,鑿穿他!
青牛角張嘴想問為啥,奈何飛燕槍一抽走就落馬。
他很快就被身后的虎豹騎,踩踏成了一灘血漿肉泥,世上從此就剩一牛角!
甄堯不知緣由,不過他懂死必有道,取死之道!
褚燕策馬靠近他,在秤金盤的掩護下說:
“三爺,袁曹二軍怎么會出現,是有人告密留線索,他們才能輕易在此處,設下埋伏圍殺咱們。”
“在咱們七個人當中,青牛角嫌疑大,必須死!”
甄堯咽口水問:
“燕子,萬一殺錯人呢?”
褚燕哂笑一下才告知:
“黑山賊首領的名字是賊名,沒有人敢隨意透露真名,是怕殃及池魚到家人。”
“畢竟造反事大,官府查到根腳必然——連根拔起。”
“這一對牛角結義,看似隱秘其實明擺著。”
“瑟哥離開黑山寨的事,對青牛角是件好事,可他偏偏選擇跟下山,不外乎是當個眼線。”
褚燕的話點到為止,一抖韁繩并行,雙騎沖……
甄堯以為知道了內情,卻不知褚燕還留了一截話。
他下山時私下跟賈瑟提過,也在山腳大放厥詞試探,黃龍聽出青牛角假笑!
賈瑟私下授命,褚燕、黃龍見機行事,盡快滅口。
上不了臺面的事,褚燕不可能告知甄堯。
他出生就是難民孤兒,直到遇到賈瑟之后,才得以飽食得以自保,在他心里賈瑟是哥!
誰敢對他哥不仁義,他就敢舉起槍,捅死他!
此事無關對錯,關乎亂世親情,無論誰都敢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