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燁不相信。
畢竟,陳鶴一的風評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極好的。
若是他早就知道盧松被他三叔害得這般,定然會出手相助。
“你把人想得太簡單了?!鳖檺傓D(zhuǎn)動著手里的茶盞,淡淡地說道,“盧松若是如你所言那般優(yōu)秀,他在國子監(jiān)會擋誰的路?”
“姐姐是說,盧松遇到的事,其實都是陳鶴一有意縱容,就為了逼他走?!?/p>
楊燁并不是笨。
相反,他是個相當聰慧的人。
他只是不愿意把人總往壞了想,所以才會認為身邊的人沒有不好的。
但是這樣的想法,遲早會害了他。
“楊城還不是最好的例子嗎?”顧悅抬眸看著楊燁,提醒道,“當初你不是以為他一直對你很好嗎?實際上,他究竟做了什么,你現(xiàn)在不是也想明白了?!?/p>
楊燁垂眸不語。
關(guān)于楊城的事,對他來說,幾乎成了心結(jié)。
“我就送你到這?!?/p>
馬車停了下來,顧悅拍了拍楊燁的肩膀開口。
“小燁,有些路得你自己走,長公主并不喜歡我,所以想來也不愿意看見你與我走得太近,所以你只能自己走回去了。”
“姐姐?!睏顭瞠q豫了下,抬頭看著顧悅,認真地問道,“府里頭的人都說,當初大哥他們的死跟你有關(guān),是他們要害你嗎?”
顧悅頓了頓,笑了,“小燁,自己去用心看吧,我現(xiàn)在跟你說的任何話,到了旁人嘴里,想來也不過是理由而已,特別是長公主,她對我,甚至不如一個下人,你覺得我該如何選?”
楊燁下了馬車,在離開前,突然轉(zhuǎn)頭對顧悅說道,“姐姐的血救了我的命,所以不管姐姐做什么,我都會站在姐姐這邊,哪怕有一日為姐姐死,我也心甘情愿?!?/p>
說罷,楊燁可能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顧悅愣了半晌,驀然失笑。
這小子,有的時候還真是會戳人心。
堅定地被選擇嗎?
似乎這一世,站在她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了。
而楊燁因為說出了心里話,所以很是開心,結(jié)果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了好像已經(jīng)等了許久的陳鶴一,一張臉忍不住垮了垮。
但是想起顧悅的賭約,他還是揚起了笑臉,大老遠就揮了揮手,喊道,“鶴一兄?”
“明煜?!标慂Q一看到楊燁,快步走了過來,仔仔細細地看了他一番才道,“怎么回京也不讓人告知我一聲,這么久未見,我還是從外人口中得知你回來了。”
明煜,是楊燁的字。
但是親近的人總喜歡叫他小燁,反而他的字就不會被經(jīng)常提起。
“回來之后就被母親禁足了!”楊燁嘿嘿笑道,“你也知道我的,就不是什么能閑得住的,今日還是偷偷跑出來的,估計待會又要被收拾了?!?/p>
“我陪著你,想來長公主不會怪罪?!标慂Q一也笑了,只道,“許久未見你,今日咱們要一醉方休才好?!?/p>
這是要留宿。
楊燁心里頭沉了沉。
國子監(jiān)的同窗都知道他的酒量不好,所以以往甚少會讓他沾酒,而陳鶴一恰恰相反,他的酒量相當好,一般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不知道為何,自從顧悅跟他提及賭約的事以后,楊燁就總覺得陳鶴一好像戴著面具一般。
若是讓旁人知道,只怕要說他偏聽偏信顧悅這個姐姐。
那又如何?
他本來就是姐姐至上。
但是人家都上門了,他總不能把人趕出去,這也不是待客之道。
楊燁心里頭百轉(zhuǎn)千回,但是已經(jīng)引著陳鶴一進了府,先去拜見了長公主。
“母親?!?/p>
“長公主。”
“鶴一來了?”長公主本來還因為楊燁偷跑出去的事惱火,但是看到陳鶴一,臉上頓時有了笑意,“明煜這些年處的同窗之中,還是你們關(guān)系最好,你替本宮好好教教明煜,半點不讓本宮省心。”
當著陳鶴一的面被這么說,楊燁心里頭有些不開心。
他只是去找姐姐而已,又不是去作奸犯科。
“長公主言重了?!标慂Q一進退有禮,看了一眼楊燁說道,“明煜心思純正,是個有擔當?shù)?,還是長公主教導的好。”
一番話哄得長公主喜笑顏開。
寒暄過后,長公主知道陳鶴一要留下跟陳燁暢飲,不僅沒有阻止,還特地讓人準備酒菜。
“真是羨慕你?!?/p>
二人坐在桌前,陳鶴一笑著開口。
“有長公主這樣疼愛你的母親,真的很幸福?!?/p>
“鶴一兄過謙了?!睏顭顢[擺手說道,“陳閣老位高權(quán)重,又對你格外看重,誰都知道你這學問是陳閣老親自教導的,這些可羨慕都羨慕不來。”
“聽說你見到松白了?”
陳鶴一聽到楊燁這么說,不著痕跡地引入了話題。
“你知道,他被趕出國子監(jiān)以后,做了許多錯事,我曾經(jīng)去見過他,可他不愿意見我。”
“明煜,你說他是不是覺得當初一直壓我一頭,如今跌落塵埃,所以才如此抵觸我的出現(xiàn),可我只是想幫他而已?!?/p>
盧松被趕出去以后,他才終于成了眾人眼中名副其實的首等。
可是。他忘不了當初因為屈居盧松之下,祖父那失望的眼神,如同夢魘一般纏繞其身。
“你怎么會這么想?”楊燁一臉不解地問道,“當初雖然他所學都是首等,可從未覺得你弱,相反他還在我面前多次說過你天資聰穎這些話,對你也是贊不絕口。”
“明煜,你還是太善良了?!标慂Q一搖搖頭,笑著說道,“你可知,盧松最恨的便是我們這些世家子弟,他曾不止一次說過你出身這么好,卻不求上進,實在是讓人不齒?!?/p>
“還有此事?”楊燁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他還是不了解我,我這文不成武不就的,就算是上進也沒什么用??!”
陳鶴一笑了,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不必妄自菲薄,明煜。”
楊燁以前沒覺得陳鶴一有什么不對,可現(xiàn)在愈發(fā)覺得他好像平等地看不起每個人。
好像在他眼里,本來他們就該不如他。
“其實,今日來不單單是盧松的事情。”
頓了頓,陳鶴一再次開口。
“明煜,其實……有件事我確實難以開口,可又不知道該跟誰明言?!?/p>
楊燁但笑不語,心里卻是想,要是你不想說就別說,畢竟我也不想聽。
“皇后要為我與楊婉歆賜婚。”
見楊燁不搭茬,陳鶴一垂首,貌似有些痛苦的再次開口。
“可我心儀之人,其實是悅?cè)豢ぶ?。?/p>
“所以……明日壽辰賜婚之前,你能不能幫我將悅?cè)豢ぶ髡埑鰜砼c我見一面?”
“明煜,我真的并無他意,只是想向郡主表明心跡,若是她拒絕,那我才能真的死心,求你幫我一次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