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然閣里已經煥然一新。
顧悅將所有的事交給了素秋和于嬤嬤去安排,自己則安安穩穩地睡了一覺。
身為病人,她目前最主要的事情就是養好身子。
她的母親,是身份尊貴的長公主,所以多少要費些心思去應對。
但現在還不到撕破臉的時候,再忍忍……
“郡主?!痹S久之后,聽到顧悅醒來的動靜,于嬤嬤才快步走了進來,一邊替她把脈一邊說道,“先前二小姐昏過去幾次,咱們的人喂了讓她清醒過來的藥,直到跪滿了兩個時辰才讓人抬回去的?!?/p>
顧悅很滿意。
想培養自己人是需要時間和精力的,而她什么都沒有,所以只能借力。
跟過太后的人,自然懂得如何揣摩主子的心思。
不管楊婉儀是裝暈還是真暈,顧悅既然說了讓她跪滿兩個時辰,他們就想辦法做到,這就足夠了。
若是事事都等著她拿主意,不如不留。
“這院子以后就勞煩嬤嬤了,人手不夠就去外頭挑,府里頭的人我用不慣?!?/p>
于嬤嬤應了。
這府里頭沒有一個向著郡主的,小主子不愿用也是應當。
“郡主的身子要好好養著,回頭老奴從外頭挑個會做藥膳的,但就怕咱們設不得小廚房?!?/p>
“無妨?!鳖檺傂α?,“不必經過府里頭,想置辦什么就打著他們的幌子去做,相信府里頭很快就會因為我大肆采辦,這便宜不占,到時候怕是旁人還得了便宜賣乖?!?/p>
于嬤嬤有些微怔。
不管怎么說,郡主也是長公主的女兒,她真的會借此去壞郡主的名聲?
顧悅手里有紫玉龍紋令的事幾乎瞬間就在府里傳開了。
前世,她不是被關在祠堂,就是被關在密室中,她所有的掙扎與不甘,在那些人眼中,不過是場笑話。
而如今,當年那個榮寵冠絕京城的少女一出現,就蓋過了所有貴女的風采。
哪怕是楊家和長公主府精心培養多年的楊婉儀,如今放在她面前,也頗有些上不得臺面。
甚至,哪怕是被毀了容的楊懷遠,醒過來之后也沒敢來尋她的麻煩。
呵……
不過就是個偽君子。
翌日一早,顧悅進了宮去見皇上。
目的是要以心頭血配藥為皇帝徹底解毒。
“這藥方太醫院看過了,可行?!被噬弦姷筋檺?,有些心疼,“你這身子還沒好利索,何必著急,朕這身子也養了這么多年,不妨事的。”
“舅舅,那畢竟是毒?!鳖檺傃赞o懇切,“舅舅是天子,江山社稷更重,悅然雖然是女兒家,但也懂得這個道理?!?/p>
“好孩子?!?/p>
皇上默許顧悅一直稱自己為舅舅,無疑也是天恩。
等到顧悅放了心頭血,臉色煞白地再次回到御書房,皇上面上疼惜之情更甚,掃了她一眼才微微蹙眉開口。
“你初回京城,難道府里頭都沒人替你量體裁衣?”
顧悅一愣,心頭難免浮上一絲暖意,但很快被她壓了下去。
“母親忙著操持賀宴,父親受了傷,所以沒顧得上悅然,不妨事的,舅舅?!?/p>
在太后和皇上面前,顧悅就像是藏起了利爪的雪豹,乖巧可人。
“朕知曉了。”
這天底下沒有什么事能瞞得過天子。
那些人的心思,皇帝一清二楚,但是他不想污了眼前這丫頭的耳朵。
在皇上看來,顧悅還是心善,受了那些罪最后也不過是杖斃了幾個曾經將她賣出去的下人而已。
若換做他……
罷了。
他這個皇妹,偏心得過分,當真是糊涂。
怕是以后要后悔莫及。
“你想要什么就跟朕提,他們顧不上,還有朕這個舅舅替你撐腰?!?/p>
“舅舅,我想要銀子?!鳖檺倹]半點推辭,“初來乍到,我身無分文,但是京城處處都需要銀子,否則寸步難行?!?/p>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她的心頭血既然放了,那總該有所回報,銀子在皇上這里反倒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呵……”
外頭突然傳來一聲笑。
很顯然,是聽到了顧悅這番話。
“皇上,攝政王求見?!?/p>
這個時候,皇上身邊的大太監方公公走了進來。
“讓人進來?!?/p>
皇上聽到蕭燼來,面上倒是多了幾分真切的笑意。
攝政王蕭燼。
皇上十分信任他。
皇城的禁衛軍聽命于他。
甚至本應該放在皇上手里,可調令天下兵馬的一半虎符,都是由蕭燼掌管的。
感覺皇上幾乎是把自己的命完全交給了此人。
若不是年紀對不上,顧悅都懷疑蕭燼其實是皇上流落在外的血脈。
不過,前世是他親手滅了楊家,倒是個可利用之人。
顧悅若有所思的抬頭,恰好與一道灼灼的目光相遇。
“硯卿?,快來,這是朕常常跟你提起的悅兒?!?/p>
硯卿,蕭燼的字,還是皇上親自提的,可見皇上對他的器重。
“悅然見過攝政王?!?/p>
顧悅起身見禮。
對盟友,她樂得給予尊重。
“長公主府的下人在城內大肆宣揚為悅然郡主置辦賀宴,所有東西都要用最好的,不計花銷,此事郡主可知情?”
男人那精致而又絕美的面龐在背身而來的光線里愈發豐神俊逸、不可直視,幽深的雙眸一進來就鎖在了顧悅身上,還帶著幾分審視之意。
“如今,郡主又向皇上獅子大開口索要銀兩,是欺君上心軟嗎?”
豁!
原來是個外表溫潤內里藏刀的,她喜歡。
天下大旱,皇上兩個月前才下了旨意要縮衣減食,如今長公主府這么做,無疑是把顧悅推上風口浪尖。
“此事我并不知情。”顧悅站直了身子,面上有幾分茫然,“還請王爺明察?!?/p>
“硯卿,你莫要嚇唬這孩子?!被噬闲σ飧?,擺擺手道,“悅兒,你莫怕,硯卿素來這般,日后習慣了你便知道了?!?/p>
“皇上,郡主既不知情,那臣就要彈劾長公主府違背圣意。”
一轉臉,蕭燼這刀就插在了長公主府的肋骨上,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甚至讓顧悅覺得他早就算好了她這句不知情。
“假借郡主賀宴為由,公然忤逆圣上,其心可誅,還請圣上申飭!”
“舅舅,悅然附議?!?/p>
顧悅心下樂得配合,但面上卻露出惶恐之意,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帶著幾分凄然。
“悅然回去只提了舅舅會來參加賀宴之事,沒想到下頭的人竟會如此行事,這樣一來,毀的不還是皇室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