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怡郡主臉上瞬間染上少女特有的嬌羞與雀躍,她甚至來不及跟江泠月多說一句,便像只輕盈的蝴蝶般,提著裙擺快步迎了上去,聲音帶著難掩的歡喜:“還以為你今日不來了,祖母方才還問起你呢!”
江泠月望著蘊怡郡主的神態,不用想就知道郡主對謝長離不一般。可上一世,她從未聽說蘊怡郡主與謝長離有什么感情糾葛,蘊怡郡主的夫君也不是謝長離。
她選中謝長離不只是因為他手握重權,還有一個原因便是謝長離上一世不曾娶妻,如此她要嫁給謝長離,就不會破壞別人的姻緣。
只見月洞門外,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正緩步而來。來人一身玄色暗金云紋錦袍,玉帶束腰,身姿如松如岳。
他面容極其俊美,卻如同覆著一層終年不化的寒霜,眉峰冷峻,鼻梁高挺,薄唇緊抿,一雙深邃的眼眸掃視過來時,銳利如刀,令人膽寒。
正是權傾朝野、令百官忌憚、也讓無數閨閣女子又愛又怕的天策衛指揮使,謝長離!
他周身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強大氣場,即便面對熱情迎上來的蘊怡郡主,那冷峻的眉眼也未曾松動半分,只微微頷首,聲音低沉清冽,帶著公事公辦的疏離:“公務耽擱,我代祖母來向長公主殿下賀壽。”
他腳步未停,顯然只是禮節性回應,并無深談之意。
蘊怡郡主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失落。
她習慣了謝長離的冷淡,但每每面對,依舊像細針般刺得她心頭發疼,她不甘心地跟上兩步,試圖找些話題:“你……你最近很忙嗎?我……”
“郡主留步。”謝長離腳步微頓,側首看了蘊怡郡主一眼,那眼神平靜無波,卻帶著無形的壓迫。
蘊怡郡主心頭一顫,生生止住了她未盡的話語。
若別人這般待她,她早就翻臉了,可他是謝長離。
謝長離徑直朝著長公主所在的主殿方向走去,留下蘊怡郡主僵在原地,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只剩下難言的委屈和羞惱,還有些許的惆悵。
江泠月早已在蘊怡郡主奔向謝長離時,便悄無聲息地退到了旁邊一株茂盛的紫藤花架后,將自己隱入濃密的陰影里。
謝長離對蘊怡郡主那拒人千里的態度,蘊怡郡主絕不愿意被人看到。
她遠遠望著謝長離那冷硬孤絕的背影消失在花木深處,眼神復雜。
謝長離此人行蹤莫測,尋常人根本難以接近。今日長公主壽宴,是她唯一可能制造“偶遇”的機會。
江泠月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涌的復雜情緒,眼神瞬間變得冷靜而銳利。她迅速觀察了一下謝長離離開的路徑,提起裙擺,悄無聲息離開。
她估算著時間,躲在長廊一角,心跳微微加速,成敗在此一舉!
沉穩、有力、帶著獨特節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就在那玄色身影即將走過拐角的瞬間,江泠月指尖一松,裝作不經意般,讓那方絲帕順著她身側滑落。
仿若有天意,一陣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風,恰好卷起那輕薄的絲帕!
那帕子在空中打著旋兒,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不偏不倚,竟直直地朝著謝長離飄去!
謝長離正目不斜視地前行,敏銳的感官立刻捕捉到異樣。他腳步微頓,修長的手指幾乎是本能地抬起,那方素帕,被他捏在了指尖!墨蘭的枝蔓,靜靜地纏繞在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謝長離低垂眼眸,目光落在那方陌生的絲帕上,深邃的眸中掠過一絲極淡的、幾乎無法察覺的詫異。
他指尖微動,那柔軟的布料微微滑動,一股極淡的、清冷的蘭香若有似無地飄入鼻端。
而此刻,江泠月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驚慌和意外,從拐角后匆匆追出幾步。她抬起頭,正對上謝長離審視的目光。
四目相對。
江泠月看到那雙深不見底的寒眸,心頭猛地一凜,仿佛被冰冷的利箭穿透。她面色微微發白,微微屈膝,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民女失禮,不慎遺落絲帕,驚擾大人,還請大人恕罪。”
她目光坦然地看著他手中的帕子,并未伸手去接,姿態恭敬而疏離。
謝長離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聲音如同冰玉相擊:“你的?”
“是。”江泠月微微頷首。
謝長離不再看她,指尖微動,將那方絲帕遞還過去,動作干脆利落,帶著居高臨下的疏離與淡漠。
江泠月伸出雙手,恭敬地接過那方還殘留著他指尖溫度的絲帕,再次屈膝:“多謝大人。”
謝長離收回手,目光在她低垂的頭頂掠過,未發一言,徑直轉身,玄色的衣袂劃出一道冷冽的弧線,大步離去,再無半分停留。仿佛剛才那一幕,不過是一粒塵埃拂過他的衣角,不值一提。
這短暫的一幕,正落入遠處幾個正好在附近賞景目睹了全過程的貴女眼中!
那幾個貴女,驚得目瞪口呆,隨即便是無法抑制的議論和鄙夷。
“天哪!她……她竟敢用帕子去丟謝大人?”
“什么不慎遺落!分明是故意勾引!好不要臉!”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謝大人是何等人物?也是她能肖想的?”
“謝大人竟……竟接了那帕子?!雖說是還回去了,可……”
“哼,定是這狐媚子用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謝大人不屑與她計較!”
“不知死活的東西!以為攀上了郡主和長公主,就能癡心妄想!”
“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鄙夷、嘲諷、嫉妒、憤怒的低語在人群中蔓延開來,江泠月瞬間成為了所有目光的焦點,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驚艷或好奇,而是**裸的嘲諷和排斥。
江泠月早有準備,對于這些人的議論跟不滿視而不見,她抬腳前行,卻被一名婢女攔住,“江姑娘,我們郡主請你過去。”
江泠月微微點頭,“有勞帶路。”
她有點意外,沒想到蘊怡郡主這么沉不住氣,這就要把她叫去問話,可見謝長離在她心里地位不一般。
婢女腳步停下,江泠月抬腳進了門,剛邁進去,便有碎瓷在腳邊炸開。
“江泠月,你真是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