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他又自豪道:“我這次,是特地又回大齊進貨的,整整一萬冊。”
他這番話,讓謝寧對蒲公英計劃的成果,有了更直觀的認識。
看來,文化滲透這一招,走對了。
用詩詞開路,遠比用刀劍,更能輕易地敲開一個國家的大門。
“王掌柜,你做得很好。”謝寧笑著對他說道,“你放心,今晚之事,我會讓玄機閣的人記下。日后,玄機閣在大齊的所有書籍,都優先由你代理。”
“多謝詩仙老爺!”
王富貴激動得差點又跪下去。
這對他來說,可比給他多少銀子,都要珍貴得多!
有了謝寧的這句承諾,他王富貴日后在燕國的書商界,地位將無人可以撼動!
一場意外的抓鬼事件,就這么變成了一場別開生面的粉絲見面會。
不僅讓謝寧在燕國商賈面前,又多了一層神秘的光環,還順便考察了一下自家產業的發展情況,可謂是一舉多得。
同一時間。
北燕都城,燕京。
御書房內,燈火通明。
霽洪沒有批閱奏折,他的面前,同樣擺著一本瀚海詩集。
書頁已經有些卷邊,顯然是被翻閱了無數次。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書頁上的一行詩句。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霽洪低聲念著,眼中流露出一絲復雜的神色。
有欣賞,有贊嘆,也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寂寥。
西出陽關,再無故人。
這句詩,仿佛寫盡了人世間所有的離愁別緒。
也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已經離他遠去的姐姐,霽月。
還有那個,為了姐姐,甘愿被囚禁,至今生死未卜的男人,衛通。
他們,又何嘗不是西出陽關,再無故人?
“哎......”
霽洪輕輕地嘆了口氣,合上了書。
他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眉心,抬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為他研墨的貼身宮女。
“你說,這個謝寧,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小宮女被皇帝突然一問,愣了一下,隨即俏臉微紅,有些緊張地回答道:“回......回陛下,奴婢......奴婢不知。”
“但奴婢覺得,能寫出這等詩句的人,一定是個頂天立地,重情重義的大英雄!”
她說這話時,眼睛里都冒著小星星,顯然也是謝寧的忠實讀者。
“大英雄?”
霽洪聞言,不禁失笑。
“這世上,真有如此文武雙全,近乎妖孽的人么?”
他拿起桌上另一份關于謝寧的情報。
上面詳細記載了謝寧從汴城平亂,到京城斗詩,再到這次出使的所有事跡。
越看,他心中的好奇就越是濃厚。
再加上那神乎其神的詩才......
霽洪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他不想再坐在這深宮之中,靠著這些冰冷的文字,去猜測一個人的模樣。
他想親眼去看看。
看看這個攪動了兩國風云的年輕人,到底長什么樣子。
看看這個寫出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的詩仙,是不是真的那般灑脫不羈。
也想當面問問他。
衛通,到底是怎么丟的!
“備駕。”
霽洪突然站起身,眼中閃爍著興奮與決斷的光芒。
“不,不用備駕了。”他擺了擺手,“傳朕旨意,朕要出宮,巡視地方。準備幾套便服,一輛普通的馬車,朕要微服私訪!”
站在一旁的內侍總管被霽洪這話嚇得魂飛魄散,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陛下,萬萬不可啊。您是萬金之軀,怎能輕易出宮,這......這太危險了!”
“危險?”霽洪冷笑一聲,“朕在這龍椅上坐著,難道就不危險了嗎?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暗地里那些魑魅魍魎,哪一樣不比宮外危險?朕意已決,不必多言!”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朕要去云州!那個謝寧,不是快到云州了嗎?朕倒要親自去會一會,這位大齊的詩仙,到底有何三頭六臂!”
內侍總管還想再勸,可見皇帝主意已定,只能苦著臉,連連磕頭。
“陛下三思啊!云州魚龍混雜,又有大齊使團在,您此去,萬一......”
“沒有萬一!”
霽洪打斷了他,冷聲道:“朕自有分寸。你只需去準備。對了,此事不得讓任何人知曉,尤其是丞相和戴元帥。若是走漏了半點風聲,提頭來見!”
“奴才......遵旨......”
內侍總管知道,再勸也是無用,只能戰戰兢兢地退了下去。
御書房內,只剩下霽洪一人。
他重新拿起那本《瀚海詩集》,目光灼灼。
謝寧是嗎?
朕怎么也得來會會你。
......
與書商王富貴的一番巧遇,讓謝寧對蒲公英計劃的進展,有了個底。
效果比他預想的還要好。
送走了感激涕零的王富貴,謝寧回到了自己的主帳。
蒙山和紅鯉正等在里面。
“伯爺。”
蒙山一見謝寧進來,立刻上前一步行禮,臉上還帶著沒散去的笑意。
“沒想到啊,您這詩仙的名頭,在燕國都這么響亮了。連個賣書的都對您佩服得五體投地。”
謝寧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
“虛名而已,當不得真。”
他嘴上謙虛著,心里卻清楚,這虛名在關鍵時刻,能起到的作用,可一點都不虛。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一名身穿黑衣,臉上帶著夜梟面具的玄機閣密探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單膝跪地。
“閣主。”
“說。”
“建安急報。”
密探雙手呈上一封用火漆密封的信筒。
紅鯉上前接過,檢查無誤后,才遞到謝寧手中。
謝寧捏開火漆,抽出里面的紙條。
他只看了一眼,嘴角就忍不住向上揚起。
那笑容里,帶著幾分玩味,幾分戲謔,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蒙山在旁邊看著,心里直犯嘀咕。
伯爺這是看到啥了,笑得這么不懷好意。
“伯爺,是建安城內又出了什么事情么?”
他忍不住開口問道。
謝寧將手里的紙條遞給了他。
“你自己看吧。”
蒙山接過來,湊到油燈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幾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