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貴妃,夏秋知繼續(xù)趕路,沒多久就到達(dá)了臨水榭,剛走到院門口,就聽見里面?zhèn)鱽韷阂值目人月?,還有太醫(yī)的聲音:“……脈相虛浮,確是寒涼引發(fā)了脾胃之癥,得需靜養(yǎng)幾日才行。”
夏秋知挑了挑眉,推門而入時,臉上堆著關(guān)切的笑:“董姐姐這是怎么了?聽聞你不適,妹妹特意帶了些吃食來。”
美人董昭儀正半靠在榻上,臉色白得像紙,嘴唇卻透著不正常的紅,見她進(jìn)來,虛弱地笑了笑:“勞煩夏妹妹跑一趟了,我這身子不爭氣,怕是招待不好你了?!?/p>
太醫(yī)正在收拾藥箱,見夏秋知進(jìn)來,行了個禮便匆匆告辭了。
那眼神躲閃,倒像是怕被問什么。
夏秋知走到榻邊,將食盒放在小幾上,打開時故意讓桃片糕的甜香飄出來:“姐姐別這么說,我?guī)Я颂移?,是新來的婢女春雪新做的,軟糯得很,你嘗嘗?”
董昭儀的喉結(jié)動了動,眼神下意識地往碟子里瞟了瞟,卻很快移開,捂著心口咳嗽:“妹妹好意我心領(lǐng)了,只是我現(xiàn)在聞著甜的就犯惡心……”
【!!演的吧!剛才那眼神明明就是想吃!】
【哈哈哈哈吃貨的本能是藏不住滴!】
【女主快拿出蟹粉酥!咸口的說不定她就不惡心了!】
夏秋知沒管她的推脫,又打開另一層食盒,露出金黃的蟹粉酥:“那嘗嘗這個?蟹粉酥,咸香的,太醫(yī)不是說你傷了脾胃嗎?吃點酥松的好消化?!?/p>
蟹粉的鮮香混著酥皮的油香漫開來,董昭儀的鼻尖明顯動了動,臉色似乎更白了些,更加極力克制起來:“不了不了,我、我實在沒胃口……”
“那喝點梨膏飲?”夏秋知拎起青瓷壺,倒了杯琥珀色的飲子,“這梨膏飲呀,潤喉,還解膩。”
她把杯子遞到董美人嘴邊,那股清甜混著藥香直往董昭儀鼻子里鉆。
她下意識地想張嘴,夏秋知快速收回手:“唉,看來姐姐還是沒有胃口呢?(?'?'?)??*”
董昭儀面色一沉,被耍的不知所措。
董昭儀:┐(′-`)┌
(心里一萬頭草*擬*馬)
她猛地偏過頭,咳嗽得更厲害了:“咳咳咳咳,妹妹……我、我真的喝不下……”
這一咳,都把額角的碎發(fā)震得散了下來,露出耳后一點不正常的紅暈。
這哪是生病,分明就是憋出來的。
夏秋知心里門兒清,臉上掛著擔(dān)憂:“姐姐這病來得真蹊蹺,昨日怎還好好的,今日就不行了?莫不是夜里著了涼?”
董昭儀咳得更兇了,帕子捂在嘴邊,肩膀微微發(fā)顫:“許、許是吧……昨夜起了風(fēng),我貪涼開了窗,就成這樣了。”
“那可得好好養(yǎng)著?!毕那镏闷鹨粔K桃片糕,放在鼻尖輕嗅,“說起來,昨日從觀星臺回來,我總覺得皇上的話里有話。他說‘好棋要慢慢下’,姐姐覺得,這話是在說棋,還是在說別的?”
董昭儀的咳嗽猛地一頓,眼神閃爍:“皇上的心思,哪是我們能猜的……妹妹就別多想了?!?/p>
【??!開始套話了!才人這招“借棋說事”絕了!】
【董美人慌了!她肯定知道點什么!】
夏秋知笑了笑,掰了半塊蟹粉酥,自己咬了一口:“也是。不過我這人笨,總愛琢磨。就像月梅那事,皇上既讓查,又不讓查透,這分寸可真難拿捏?!?/p>
聞言,董昭儀的手指無意識亂叩:“月梅……月梅不過是丟了只鐲子,哪值得這么費神?妹妹還是早點放下吧,免得惹禍上身?!?/p>
“惹禍上身?”夏秋知挑眉,“姐姐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月梅的事,還有別的隱情?”
董昭儀亂了神情:“我、我可沒這么說!”她意識到自己反應(yīng)過激,又連忙放緩語氣,“我只是覺得,宮里的事少管為妙。”
夏秋知看著她緊繃的樣子,心里越發(fā)篤定,嘴上卻笑得更溫和了:“姐姐說得是,是我太較真了?!彼咽O碌陌雺K蟹粉酥放在碟子里,“不說這些掃興的了,姐姐安心養(yǎng)病才是?!?/p>
董美容眸子一轉(zhuǎn),忽然轉(zhuǎn)移話題問:“對了妹妹,昨日你和賢嬪姐姐在度造局,說什么‘御賜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昨日分神,沒怎么聽清?!?/p>
【咋滴,還想要套女主的話?。。∷皇窃诖蛩惚P,看這樣子也是想拿賢嬪的把柄?。 ?/p>
【被套話還想反套?董美人這操作有點迷啊!】
夏秋知嘴角微微一笑,慢悠悠道:“也沒什么,就是說起賢嬪姐姐一支舊步搖,我瞧著像是御賜的樣式,隨口提了句,姐姐說我記錯了,許是我看走眼了吧。”
夏秋知含糊其辭,半句沒提織金緞的事。
董昭儀追問:“那步搖……真不是御賜的?”
“誰知道呢?!毕那镏酒鹕恚敖憬沭B(yǎng)病要緊,這些瑣事不值當(dāng)掛心。妹妹還有事,就不多叨擾了,改日再來看姐姐?!彼噶酥甘澈?,“這些糕點姐姐慢慢吃,回頭我讓春雪來取?!?/p>
董昭儀還想再問,就見夏秋知已經(jīng)踏門而出,只得按捺住,虛弱地?fù)]了揮手:“妹妹慢走……”
出了臨水榭,春雪忍不住問:“小主,董美人分明是在打聽賢嬪的話柄,您怎么不多說兩句套套她的話?”
“說多了反而露餡,”夏秋知沿著宮道往回走,慢慢悠悠地開口,“況且,她越想知道,越說明心里有鬼。咱們不急,慢慢給她耗著?!?/p>
【女主說得對!咱們就是要欲擒故縱,好好吊吊董美人?!?/p>
【那接下來怎么辦?賢嬪找了太后,董美人裝病,就剩女主一個人查了?】
夏秋知一臉無所謂:“一個人查也未必是壞事。人多眼雜,反倒容易走漏風(fēng)聲?!?/p>
她對春雪繼續(xù)說,“回去備車,咱們一會兒去通籍司?!?/p>
正值春夏交替之際,宮道兩旁的紫藤開得正盛,一串串飽滿的花穗從碧葉間垂落,帶著股清甜氣兒。
夏秋知看著愣了愣神,這么多紫藤花,不知道可以做多少盤紫藤炒雞蛋了?'?'?。
春雪在一旁一臉茫然,一直等夏秋知回過神來才繼續(xù)走,兩人剛轉(zhuǎn)過琉璃影壁,就見前面來了一隊人,為首的正是內(nèi)庭總管李臨。
李臨身邊跟著個身著墨色朝服的男子,身形挺拔,肩寬腰窄,雖穿著文官常服,卻透著股武將的硬朗氣。
那人見了夏秋知,遠(yuǎn)遠(yuǎn)便躬身行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臣禮,動作利落,不卑不亢。
“夏才人。”李臨也上前行禮,臉上堆著笑。
夏秋知依禮頷首,目光不經(jīng)意掃過那陌生男子。
約莫二十五六的年紀(jì),眉眼深邃,下頜線繃得緊實,雖低著頭,卻能看出眼神銳利,絕非普通文官。
夏秋知剛想開口,忽然想到依照后宮制度與禮法,后宮妃子通常不允許過問武將及軍政事務(wù),這可是“干政”的體現(xiàn)。
她可不想好死不死。
李臨是個通透人,見她這態(tài)度便知分寸,連忙笑道:“才人這是往回走?”
“嗯,剛探望過董美人。”夏秋知語氣平淡。
“董美人那病來得急,是該多照看?!崩钆R笑著應(yīng)和,“奴才還有差事在身,就不打擾才人了?!?/p>
“總管自便。”夏秋知微微屈膝,算是道別。
那墨衣男子始終保持著躬身的姿態(tài),直到夏秋知和春雪走過,才直起身。
擦肩而過時,夏秋知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硝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