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就這么定了!”
趙來孝猛地一拍桌子,聲音陡然拔高。
“都別說了,出去吧!”
眾人陸續走了出去。
趙平江臨走前狠狠瞪了趙蘇蘇一眼,轉身時,肩膀撞上了門框。
梁有花慢了一步,回頭看了眼床邊的趙蘇蘇,嘴唇動了動,終究沒說出話。
等到人都走光,屋里恢復了安靜。
趙蘇蘇靠在床頭,緩緩吐出一口氣。
剛一放松,疲憊感就涌了上來。
她的四肢發軟,眼皮發沉。
“胖丫頭,你高興了吧?”
許玉珠猛地扭過頭,沖著趙蘇蘇咬牙切齒。
她的彩禮,她的嫁妝,全都沒了。
趙蘇蘇冷冷地看著她,。
“我高興什么?這個屋子原本是我一個人住的,兩張小床并排放著,墻角還有我小時候刻下的記號。每天晚上,我可以安安靜靜地看書,想睡就睡,從不用看誰臉色。可自從你娘進門,一切都變了。”
這屋子原本是她一個人住的,兩張小床并排放著。
可自從后媽進門,房間被一分為二,中間拉起一道布簾,連光線都被擋去一半。
床單換了新的,可那顏色刺眼,味道也嗆人。
連爹的心也偏到了別人那邊。
從前爹會問她功課,會記得她愛吃咸餡的餃子。
現在卻連她發燒都不聞不問。
許玉珠想到李毅,臉色緩了些,哼了一聲。
“李毅哥哥遲早能考中秀才,他現在已經拜了城東的陳夫子為師,陳夫子教出過三個秀才,一個舉人,這次院試一定能過。說不定哪天就成了舉人,到時,我就是舉人太太!不,狀元夫人也不是夢!”
說完,她惡狠狠地瞪著趙蘇蘇。
“而你呢?一個孤女,沒娘沒勢,爹也不疼,還整天裝清高。你那點嫁妝,連個像樣的箱子都買不起。說不定啊,你還沒進婆家門,就短命歸西了!到時候野狗都懶得埋你!”
“那你繼續做你的春秋大夢吧,我得睡了。”
趙蘇蘇累得很,根本不想搭理她那不著調的話。
她把被子拉高了些,遮住半張臉。
狀元?
做夢還差不多!
李毅那點本事,她再清楚不過。
“你!”
許玉珠氣得想反駁,卻被趙蘇蘇冷冷一眼釘在原地。
她張了張嘴,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趙蘇蘇盯著她,語氣低沉。
“閉嘴,我要睡了。還有啊,我清楚記得那天就是你把我推下水的!我在池邊摘花,你從后面撞我,力道很大,不是不小心。那天你穿的是紅鞋,鞋尖沾了泥,后來你還故意洗過。你以為沒人看見?我醒來前,最后看到的就是你的鞋!”
“哼。”
許玉珠臉色一僵,隨即撇過頭,冷哼一聲,翻了個身,再也不理她。
見許玉珠終于消停,趙蘇蘇才把注意力轉回自己貼身的玉佩上。
她悄悄摸出玉佩,放在掌心。
玉是乳白色的,邊緣有些磨損,背面刻著幾個極小的字,幾乎看不清。
她曾用油燈烤過,用清水泡過,可那些字始終沒有變化。
娘臨死前只說了一句話:“泉眼在屋后老槐樹下,玉佩遇水則開。”
上輩子她魂魄飄蕩時,好像聽見有人說要“滴血認主”。
她打算等四下沒人時,悄悄試試看。
上輩子她真是昏了頭,竟然把娘留給她的信物當成賠禮送了人。
那時她被逼得走投無路,所有人都說她不懂事。
她被羞辱,被貶低,最后只能低頭認錯。
為了平息風波,她親手將玉佩遞出去,還賠著笑。
而她呢?
失去玉佩后,災禍接連不斷,身體一日比一日虛弱。
直到死前她才明白,那玉佩不僅承載著血脈,還藏著化解災劫的力量。
可惜醒悟得太晚。
那些傷害她的人,活得風風光光,毫無愧疚。
她咽下血淚,獨自承受痛苦。
如今重來一世,她不會再犯同樣的錯。
她要守住自己的東西,也要讓那些虧欠她的人,一一償還。
想到這兒,她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夢里又浮現那玉佩的影子,懸浮在半空,泛著淡淡微光。
她想走近,腳卻像被釘住一般。
驚醒時,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一覺醒來,身上輕快了不少,還聽見外面有腳步聲。
她坐起身,耳朵貼著門縫細聽。
腳步聲很重,是男人的。
沒想到陸子吟動作這么快,天剛擦黑就帶著媒婆登了門。
他穿著一身干凈的青布長衫,頭發梳得一絲不茍。
媒婆則挎著包袱,臉上堆滿笑容,嘴里不停說著吉利話。
兩人一進門,就直奔堂屋。
趙平江和許玉珠慌忙迎上去。
誰也沒想到這門親事來得如此突然。
十兩銀子的聘禮也給得痛快。
陸子吟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當面打開。
銀子成色足,分量也夠,看得許玉珠眼都直了。
這么體面的聘禮,尋常人家幾年都攢不出來。
媒婆趁機吹噓陸家如何興旺,說陸子吟為人穩重。
可那十兩銀子剛拿出來,就被趙平江眼疾手快地接了過去。
梁有花站在一旁,伸出手想看看銀子的成色,卻被趙平江不動聲色地擋開。
他把銀子塞進貼身衣袋,還拍了兩下確保不會掉。
梁有花氣得直翻白眼,卻不敢當著外人發作。
婚期也定得急,就三天后!
媒婆說這是黃歷上挑的好日子,錯過就得再等一個月。
陸子吟點頭稱是,說一切聽家里安排。
趙平江連問都沒問趙蘇蘇的意思,直接應了下來。
許玉珠雖然心里犯嘀咕。
可看著那十兩銀子,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屋里熱熱鬧鬧地商定了細節。
辦完事,陸子吟又和趙平江聊了好一會兒才走。
他們低聲說著什么,時不時朝趙蘇蘇的方向瞟一眼。
趙平江笑著點頭,神情頗為滿意。
陸子吟臨走前,還特意整了整衣襟。
許玉珠送他們到門口,臉上的笑容一直沒停。
直到人影消失在夜色中,她才轉身回屋,長舒一口氣。
“小妹,過來,哥跟你說句話。”
等陸子吟一走,趙平江立刻把趙蘇蘇叫到跟前。
趙蘇蘇放下手中的針線,慢悠悠地走過去。
屋里現在只剩趙蘇蘇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