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武沉默的愣在原地,隱約猜測到了什么。
似乎是為了驗證他的猜測,房間中兩人爭吵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黃婉和王大嫂幾次猶豫著想要過去勸架,可都被趙牧搖頭制止。
這次爭吵,將聞志和他娘子之間所有的問題全部暴露了出來。
他們需要的,是將那些長久以來積壓在胸口的怨氣全部散發出來,而不是重新掩埋。
趙牧扭頭看了眼馬三,馬三此時正依靠在門框上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似乎剛剛的無賴并不是他一般。
趙牧轉了下眼珠,索性走過去就在馬三旁邊靠在門上。
馬三抬了一下眼睛,發現是趙牧后并未有什么動作,只是繼續看向爭吵的所在。
趙牧從懷中掏出秦簡給他的那塊二兩的銀子,遞過去道:“哥們,指條明路?”
馬三愣了一下,雖然這哥們二字有些稀奇,但大概也能明白什么意思。
只是趙牧這番舉動,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今日可是來挑釁的,便是人腦子打成狗腦子都沒什么意外,趙牧竟然還要給他銀子?
“什么意思?”
馬三并沒有馬上接銀子,而是警惕的看著趙牧。
他們這邊的舉動將王武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見趙牧掏出銀子遞給馬三,同樣一頭霧水。
不過想到趙牧做事向來極有分寸,他們并未說什么,只是默默地看著。
趙牧將銀子塞到馬三手中,笑道:“不求別的,只希望兄臺告知今日之事究竟是何人主使?”
馬三坦然收起銀子,問道:“小兄弟如何稱呼?”
趙牧抱抱拳,道:“在下趙牧,字牧之,馬兄稱我牧哥兒便可。”
馬三愣了一下,問道:“牧哥兒還是個讀書人?”
趙牧苦笑道:“只是囫圇讀過幾本書,算不得真正的讀書人。”
馬三沒有再問什么,只是幽幽說道:“聞家娘子有一位青梅竹馬的遠房表兄,如今就在衙門當差。”
趙牧當即松了口氣,既然是聞志娘子的表兄主使,那就說明此番要將聞志趕出城的并非他之前得罪的那些達官貴人。
如果此番真是那些官老爺因為記恨聞志之前的事情,要將聞志趕盡殺絕。
以他們眼下的能力,絕對沒有任何抗拒的辦法。
他們以后,在太平縣再也沒有任何立錐之地!
他和黃婉、王武等人千里迢迢來到太平縣,若是太平縣也沒了他們的容身之地,他們也沒有把握能夠活著找到下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太平縣內雖然歌舞升平,但大蘄境內早就天災四起。
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
不僅僅是天災,更多的還是**。
若是再來一次千里遷徙,別說路上的食物夠不夠,光是那些土匪和難民,都會讓他們難以應付。
但如果這次設局的只是聞志娘子,以及聞志娘子的表兄,事情就會簡單許多。
雖說聞志娘子的表兄就在衙門當差,可只要對方并不是什么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他們便可以想法子應對。
“馬兄,多謝。”
趙牧再次抱拳,鄭重感謝。
馬三咧嘴笑笑,說道:“牧哥兒客氣了,我馬三雖然只是一個為非作歹的渾人,可本性并不壞,歸根到底不過是收錢辦事罷了。”
趙牧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再次抱抱拳。
與此同時。
房內的爭吵已經到了尾聲。
聞志黑著臉從房內走了出來,王武幾人見狀急忙迎了上去。
聞志攥了攥拳,走到馬三面前道:“和離書我已經簽了,借據何在?”
馬三并沒有馬上拿出借據,而是看向剛剛從房內走出來的聞志娘子。
聞志娘子輕輕點了點頭,馬三這才拿出借據道:“聞大門侯莫怪,我們兄弟也是拿錢辦事。”
聞志冷哼一聲,接過借據當場撕的粉碎。
隨后,大步流星的踏出院門。
小院外面,幾名穿著官服的衙役馬上湊了過來,將聞志圍在中間。
聞志眉頭一皺,朝其中一人道:“方德,你還想作甚?”
方德冷笑一聲,說道:“聞志,你莫覺得委屈,若不是表舅當年說你將來能做將軍,我與憐兒早就兒孫滿堂了,便是恨也該是我恨你!”
聞志似是早就知道這些,他并沒有動怒,只是壓著嗓子道:“方德,以后若是讓我知道你對憐兒不好,我便是隔著千山萬水,也會來宰了你!”
方德不以為然道:“既然已經簽了和離書,你與憐兒便再也沒有關系,我們之間如何不用你來操心!”
聞志冷冷的盯著他,情緒起伏不定。
剛剛跟他娘子爭吵之際,他本以為自己見到方德,肯定會大打出手。
可現在,他卻將自己的怒火全部壓了下來。
這些年他雖然與他娘子的感情并不算好,但若不是當初那位岳丈幫忙,他也不會安穩這許多年。
他為人便是如此,有恩必報,有債必償。
當初那位岳丈的余恩尚在,他不愿在這個時候動手。
回頭看了眼那間住了七八年的小院,聞志緊緊攥著的拳頭終究還是松開了。
“王武大哥,我們走吧。”
聞志閉上眼睛又重新睜開,聲音落寞許多。
王武當即帶上自己的家人,一同走出小院。
黃婉稍作猶豫,同樣跟上。
趙牧沉吟片刻,走到聞志娘子面前深深做了一個長揖。
“嫂夫人,有些難聽的話聞大哥既然不想說,趙某也不會啰嗦。”
趙牧看著聞志娘子,一臉嚴肅道:“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便是嫂夫人有諸多不滿,也不該設此局面,致使夫妻反目,只望嫂夫人將來不會后悔。”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只是路過馬三身邊的時候,他再次抱拳道:“馬兄,今日之事多謝了,來日若能有緣相聚,定當浮一大白!”
馬三有些受寵若驚,急忙道:“好說,牧哥兒既然瞧得起我,日后只要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說話。”
趙牧點點頭,從容離開。
等他走后,一名男子走過來道:“三哥,你跟這個窮酸啰嗦許多作甚?”
馬三瞥了他一眼,道:“你懂個屁!這牧哥兒雖然穿的破爛,但卻是個讀書人,而且我懂些觀人之術,牧哥兒早晚都非池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