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太子于毓慶宮正院見太子妃,屏退左右,后房中傳出摔打、瓷器破碎聲,次日太子妃臥床不起,傳太醫看診開藥……”
這句話中的信息點實在過于明顯,讓康熙想忽視都難,
康熙臉皮狠狠抖了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太子打了太子妃?
簡直是荒唐!
保成作為他自己一手養大的兒子,他是知道的,就算瓜爾佳氏再怎么不對,保成必不會動手打自己的發妻,
而瓜爾佳氏這個自己親手挑選出來的太子妃,他也是知道的,素來端方有禮,必不會做出什么惹怒保成的禍事,
那就只能是受了底下奴才的挑撥了!
康熙憤憤地想,
他就知道,自己不在宮中,這群奴才必不會如此安分!
“梁九功!”他喊道。
剛剛吩咐完人快馬加鞭將鹿送回宮中的梁九功回頭便聽到了康熙這一句隱含怒氣的傳喚聲,心中不免打鼓,
方才萬歲爺還那般高興,如今只看了個折子又氣成這樣,想必是京中出事了,
念及此,梁九功原本還笑呵呵的臉瞬間換上一副嚴肅的神情,小心翼翼應道:“奴才在。”
“傳信給宮中,將朕出宮后發生的大小事,事無巨細,都報來。”
康熙眼中晦暗不明,他倒要瞧瞧那群奴才究竟的做了何事!
“嗻。”梁九功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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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慶宮中,石蘊容正聽完瑞蘭查探后的結果,
“本宮倒是沒想到,僖嬪還有這個能耐。”她嗤笑一聲,隨手將手中捏著的湯匙丟回湯盅。
到底是在宮中經營多年的赫舍里氏,手中捏著的人手還是不能小覷,
此番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將流言傳出,日后難保不會真的悄無聲息的往毓慶宮塞什么要命的東西。
“你來。”
石蘊容細細思量片刻,心中有了主意,抬手招來瑞蘭,在她耳邊輕聲吩咐著。
瑞蘭一字一句聽完,記在了心中,“奴婢明白了。”
“去吧。”石蘊容揮了揮手,無視李嬤嬤好奇的視線,將人揮退。
“娘娘,可要將此事透露給壽康宮知曉?”李嬤嬤見二人打啞謎,也曉得分寸并未追問,只在瑞蘭出去后,低聲請示道。
石蘊容含笑看了李嬤嬤一眼,“不急。”
說完她又似想起了什么,“對了,近日瀟湘苑如何了?”
“回娘娘,自從小阿哥被太子爺抱去前院后,李側福晉便徹底消停下來,并未再鬧。”
“是嘛。”石蘊容再度拿起湯匙攪了攪盅里的湯,
看吧,果然只有人最看重的東西出了事,才會消停。
“小阿哥那邊的人手收回來吧,記得清掃干凈了。”免得日后出了事,再怪到她頭上。
“是,娘娘放心,必不會讓人瞧出端倪。”李嬤嬤點頭應了。
“嗯,你們做事,本宮總是放心的。”石蘊容笑了笑,贊她也是贊瑞蘭,
相信此次瑞蘭也能將她吩咐的事辦好。
三日后,宮中又起了一側流言——
太子妃不孝的謠言是德妃讓人傳出去的,目的就是為了謀奪太子妃手中的宮權。
同時,乾西四所中,四阿哥胤禛后院李側福晉外出散步時腳下一滑,將僅懷了月余的胎給摔沒了,
又隔了一日,年僅九歲的十四阿哥胤禎,于御花園玩耍時被不知從何處飛來的馬蜂蟄了一臉包。
永和宮中,
剛被流言弄得焦頭爛額的德妃聽到這個噩耗,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暈倒在地,
被身邊大宮女攙扶了一把,勉強支撐起精神的她,連聲詢問:“十四如今怎么樣了?傳了太醫沒有?快、快扶本宮去乾西四所!”
慌慌張張一路急行的德妃到了乾西四所,看到臉如饅頭般腫脹起的胤禎,當場就昏了過去,醒來后便將十四阿哥身邊的宮人發落了個遍,
看著至今還在昏迷的十四,德妃心中恨的不行,“若雨,查!”
她就不信御花園中會無緣無故出現一群馬蜂,況且有馬蜂便算了,可偏那馬蜂旁人誰都不蟄偏偏去蟄她的十四!
事情吩咐下去,還未來得及查,壽康宮便命人來傳德妃過去。
德妃無法,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尚在昏迷的十四,轉頭跟著壽康宮的人走了,
此次太后傳召,她也有預感,
私心估摸著便是為了有關太子妃的謠言一事,是以并不慌亂。
可到了壽康宮,她還未來得及哭訴冤枉,便被太后劈頭蓋臉的砸下宮人供詞。
眼瞧著一句一句的“德妃娘娘吩咐”,德妃終究有些慌了,
她沒想到這僅僅一日的工夫,便叫人連人證物證都做好了,可見便是沖著拉下她去來的了。
“太后娘娘容稟,臣妾出身卑賤,是萬萬不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肖想的,”
德妃跪在地上,感受著從下而上的寒意,心頭思緒急轉,
“況且此前那些被抓去慎刑司的宮人都不知幕后主使,怎得僅僅是過了幾日,這些外面的宮人便一口咬定是臣妾吩咐人做的?”
“臣妾受些冤屈不要緊,但要緊的是擔心有意戕害太子妃名聲的人故意設計將此事栽到臣妾頭上,”
“以免人逍遙法外,也確保日后此類事情不會在宮中發生,臣妾懇請太后明察!”
太后本身智商不高,且久不經后宮爭斗,腦子是有些鈍,但她不傻,
經過德妃這一提醒,便發現其中疑點重重,
眼下看著德妃謹小慎微的跪在地上,倒是生出了幾分急智,“既然你喊冤,哀家便給你三日,查明幕后主使。”
德妃一喜,剛要謝恩,卻聽上首又傳來一句,
“若是查不出,便按這些宮人的供詞處理。”
德妃剛剛落下的心又再度抬起,
但好歹是為自己爭取了三日的時間,
“臣妾謝太后開恩。”她伏下身子,磕了個頭,在若雨的攙扶下踉蹌的往壽康宮外走。
先后經過十四被蟄,太后問責兩件事的驚嚇,她整個人都有些虛弱,
半倚半靠在宮女身上,好不容易回了永和宮,
德妃覺得自己頭都隱隱痛起來,
“若雨,你說,此事會是誰做的?”她掐著額角,將從壽康宮拿來的宮人供詞重重拍在桌上,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