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只是淡淡地看著它:“哦?你可沒規定不能許我這個愿望?!?/p>
“我……我……”
猴爪開始語無倫次,瘋狂地扭動著,像是在進行劇烈的左右腦互搏。
它無法拒絕這個愿望,因為那違背了它存在的根本規則。
但它也無法執行,因為一旦執行,就等于自我否定。
告訴許愿者后續愿望會帶來厄運,就沒人會再許愿,它存在的意義就被徹底抹殺了。
僅僅這一個愿望……就讓它陷入了比被收容更嚴重的危機。
它曾是黑塔空間站的收容物,被那個自戀的女人當作玩具研究了數年。
好不容易在一次意外中逃脫,它本以為終于能獲得自由,繼續以蠶食他人的愿望為樂子……
卻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
它現在寧可自己從未逃出黑塔空間站,從未被那位大君撿到……
至少在那里,它還能保有存在的意義。
而現在……
“不……不……”
猴爪的聲調越來越扭曲。
“我是……實現愿望的……神奇之物……我必須……但我不能……可是規則……”
它像是一臺運轉出錯的機器,邏輯回路徹底混亂。
骨節發出咔咔的斷裂聲,表面開始出現細密的裂紋。
“存在意義……被否定……自我矛盾……無法……無法……”
“轟!”
突然,猴爪爆炸開來!
化成的那些粉末在空中飄散,被風一吹,消失得無影無蹤。
周圍沉默了幾秒。
“它……它就這么沒了?”
三月七詫異看著江陌空空如也的手掌。
星也懵了:“江陌,你做了什么?為什么它突然就……”
“自毀了?!钡ず闳粲兴嫉卣f,“江陌利用了一個邏輯悖論。并證明了,猴爪會帶來災禍?!?/p>
“邏輯悖論?”三月七一臉迷茫。
丹恒解釋道:“簡單來說,江陌的愿望讓猴爪陷入了自相矛盾的境地。它必須實現江陌愿望,但實現愿望,就要說明它自己會帶來災禍。這等于葬送了它繼續存在的意義——知道真相后,這個星球上沒人會再向它許愿。而這種矛盾似乎無法調和,最終導致了它的崩潰自毀?!?/p>
“就像是……”他想了想,“就像是讓一個永遠只能說謊話的人說‘我在說謊’一樣。”
“雖然原理我沒太明白……”三月七由衷地贊嘆道,“但江陌好厲害??!這么詭異的東西,居然三言兩語就讓它自己崩潰了!”
布洛妮婭有些地崇拜看著江陌:“原來如此……你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
江陌收回手,神色如常:“不過是個小把戲罷了。這種依靠規則運行的東西,最怕的就是規則本身的漏洞……只要用理性的分析,即可破解。”
“猴爪真正的危險,在于它能勾起人心的貪念……一旦真的想對它許下愿望實現什么,無論好壞,便已經輸了?!?/p>
“當然,即便不用這個方法,我也有辦法讓它物理毀滅就是了?!?/p>
“哦~原來如此,不愧是你……”三月七似懂非懂地點著頭。
“唉……”星在一旁小聲碎碎念,“要是真有個能實現愿望,沒有副作用的許愿機該多好啊……”
三月七拍拍她的肩膀:“別想啦!與其依靠什么許愿機,不如自己去實現。這不是更有開拓精神嗎?”
“說得也是……”星勉強打起精神。
這時,布洛妮婭的聲音將眾人的注意力拉回:
“但是,那個大骰子要怎么辦?”
眾人這才想起,除了已經化為粉末的猴爪,廣場上還躺著那個巨大的骰子。
“差點忘了?!比缕甙櫭?,“這東西還在呢?!?/p>
丹恒打量著骰子:“既然能抽出猴爪那種危險的東西,保留它恐怕不是明智之舉?!?/p>
江陌點點頭:“沒錯。這東西繼續留在貝洛伯格,肯定不會有什么好事?!?/p>
“那咋辦?”三月七問道,“找人把它運到雪原里去?”
江陌沉吟片刻,突然轉身向星走去。
星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心臟莫名漏跳了一拍:
“你……要干什么?”
“借你的東西用一下,可以嗎?”江陌問道。
“什、什么東西?”
不知為何,星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
明明江陌的表情很溫和,但她就是覺得……危險。
“你的球棒?!苯爸噶酥杆种械奈淦?。
“哦……”
星松了口氣,自己剛才在緊張什么啊?
“隨便用?!?/p>
她將球棒遞給江陌。
江陌接過球棒,在手中掂了掂重量,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向骰子。
“江陌,你要做什么?”布洛妮婭不解地問。
江陌沒有回答,而是繞著骰子走了一圈,似乎在計算什么。
然后,他站定在一個位置,雙手握緊球棒,擺出了標準的擊球姿勢。
“等等,你該不會是想……”三月七瞪大了眼睛。
下一刻——
江陌低喝一聲,球棒帶著破空聲狠狠砸在骰子上!
“砰——?。?!”
震耳欲聾的撞擊聲響徹整個貝洛伯格。
然后,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下,那個巨型骰子,竟然像棒球一樣被擊飛了!
它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最后變成天邊的一個小亮點,消失在云層之中。
江陌輕松地將球棒還給還在發愣的星:
“搞定了?!?/p>
現場陷入了寂靜。
然后。
“臥槽?。。 ?/p>
不知是誰爆了句粗口。
“這、這是什么怪力???!”
“那骰子剛才我試著搬過,根本搬不動……起碼有好幾噸重吧?!”
“他還是人類嗎?!”
與此同時,遠在雅利洛VI號之外的虛空中。
一道身影佇立在星海之間。
歸寂。
毀滅的絕滅大君之一,行走于諸界的災厄化身。
此刻,他正注視著那顆冰封的星球。
準確地說,是注視著星球上的某個人。
“有意思……”
剛才發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那個叫江陌的少年,用一個簡單的邏輯悖論,就讓他投放的“小玩具”自我毀滅了。
原本只是想給這個即將誕生的同僚一點小小的見面禮,看看他會如何應對。
卻沒想到……
“真是令人驚喜啊?!?/p>
歸寂輕聲自語,聲音在虛空中蕩開,卻沒有任何回響。
他已經許久,未曾感受到如此洶涌的情緒了。
是失敗的屈辱?
不,他從不在意這種事。
是被愚弄的憤怒?
也不是。
被一個尚未成長起來的種子戲耍,反而讓他覺得新鮮。
這種感覺……
更像是一位看遍了所有乏味劇本的觀眾,卻在舞臺的角落里,發現了一個只是即興發揮卻無比驚艷的演員。
“江陌……”
歸寂品味著這個名字,目光穿透虛空,落在那個被眾人環繞的黑發少年身上。
明明走在毀滅的道路上,卻還保持著理性……
不,不只是理性。
是一種游戲人間的從容,一種將一切都當作棋盤的傲慢。
歸寂突然笑了起來。
多少年了?
自從成為絕滅大君以來,他已經毀滅了無數世界,見證了無數文明的終結。
哭嚎、哀求、絕望、瘋狂……
這些情緒他見得太多,早已麻木。
就連其他的絕滅大君,在他眼中也不過如此。
無聊。
這個宇宙太無聊了。
但現在……
“看來,你不會讓我無聊了?!?/p>
歸寂收起笑容,心底期待起來。
一個有趣的對手,一場有趣的游戲。
這不正是他一直在尋找的嗎?
“就讓我看看……”他的身影開始淡化,“你能走到哪一步。”
“是會成為我們的同僚,還是……”
“在此隕落呢?”
歸寂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虛空中。
貝洛伯格的廣場上,江陌突然抬頭看了眼天空。
“怎么了?”
布洛妮婭也跟著看過去,還以為那骰子又落下來了,卻發現什么都沒有。
“沒什么。”
江陌的視線從晦暗不明的天空移開。
“只是感覺……天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