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掙扎著從劇痛中醒來，只覺得自己腦袋嗡嗡作響，視線模糊。

直到他看見不遠處，一抹刺眼的猩紅撞入眼簾，才突然清醒過來。

那是胖墩的后腦勺，此刻已經不成形狀，紅的白的糊在一起，像個被搗爛的火龍果，粘稠的液體混合著泥土，在地面上緩緩滲開。

“嘔……”

看清尸體后，一股恐懼感竄進他全身，當場吐了出來！

隨即他只覺得身后一寒，猛地轉頭，就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

江陌！

那個不久前還縮在墻角，被他們欺負得瑟瑟發抖的小鬼！

此刻他站在那里，背對著巷口的燈光，臉隱在陰影里，只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紅得嚇人。

“你、你……”

瘦猴渾身一個激靈，牙齒開始不受控制地打顫，他指著胖墩的方向：

“你做了什么？殺人了？！”

“我要去找銀鬃鐵衛……”

他一邊喊，一邊手腳并用地往后蹭，想要爬起來逃跑。

江陌的眼神驟然一冷。

銀鬃鐵衛？

呵呵。

在這個人命不如狗的下層區，那些人會為一個街頭流浪者的死費心？

真是天真得可笑。

“殺人犯，你完了！等鐵衛來，你后半輩子就待牢……”

瘦猴好不容易爬起來，剛要轉身，只覺得后頸一涼！

江陌不知何時已經到了他身后，手里掂量著一塊邊緣沾著血的板磚。

還沒等瘦猴反應過來，那塊沉重的板磚帶著風聲，狠狠砸在了他的后腦勺上！

噗——！

一聲悶響。

瘦猴連慘叫都沒能發出來，身體猛地一僵，然后軟軟地向前撲倒，腦袋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發出咚的一聲。

鮮血，如同打開了的水龍頭，迅速從他頭下蔓延開來，和胖墩流出的血匯合在一起，在骯臟的小巷里匯成一片血泊。

【獲得反派值 30！】

提示音響起，江陌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冷冷地看著地上多出來的這具尸體，巷子里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喘息聲。

剛殺了兩個人，他的手有點抖。

不是害怕，而是因為脫力，還有那股饑餓感又開始折磨他的胃。

就在他準備搜刮一下這幾人身上有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或者哪怕一點食物殘渣時。

一個略帶顫抖，卻又異常熟悉的聲音，從巷口傳了過來。

“江陌，你這是在……？！”

江陌心頭一跳，渾身肌肉瞬間繃緊，猛然回頭！

巷口的光線下，站著一個瘦小的女孩。

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黑藍色的短發有些凌亂，身上穿著打滿補丁，臟兮兮的舊衣服，背著一個同樣破舊，癟癟的布袋，臉上沾著灰塵。

是希兒！

這個女孩他認識，算是這下層區為數不多能說上幾句話的人。

和他一樣，希兒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兒，之前還在孤兒院，但不知怎的，自從認識江陌后，希兒便離開了那個地方。

現在她跟江陌都是靠翻垃圾桶，撿拾別人丟棄的廢品勉強維生。

他們是競爭對手，但偶爾在同一個垃圾桶前相遇時，也會一起翻找，分享戰利品。

江陌看她一個女孩子更不容易，有時翻到稍微好點的東西，都會下意識地分給她多一點。

而江陌記得很清楚，這幾天垃圾桶附近都沒見到她，因為她嫌這邊找不到吃的，跑去隔壁的鉚釘鎮碰運氣了。

可現在，她怎么回來了？

而且，偏偏在這個時候。

希兒瞪大了眼睛，詫異地看著巷子里的慘狀——

兩個倒在血泊中的身影，還有一個昏迷不醒稍大的少年，以及站在一旁，手持染血板磚的江陌。

她的目光在江陌和地上的三人之間來回移動，小臉寫滿了震驚和困惑。

江陌的心沉了下去。

被看到了……

怎么辦？

她會怎么做？

去告發自己？找那些大人？還是……告訴銀鬃鐵衛？

江陌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對策。

殺人滅口？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就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先不說他現在體力透支，就算狀態正常，他對希兒也下不去手。

希兒呆立在原地好幾秒，才像是回過神來，快步走了進來。

她沒有第一時間質問江陌，而是繞開腦袋開瓢的胖墩，走到虎子和瘦猴身邊，蹲下身，伸出有些顫抖的手指探了探兩人的鼻息，又翻開他們的眼皮看了看。

希兒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確認了瘦猴已經死透，虎子只是昏迷后，她才站起身，重新看向江陌。

“你……殺了他們兩個？”

她的聲音很輕，聽不出什么情緒，但那雙看向江陌的眼睛卻思緒萬千。

江陌沉默著，沒有否認。

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任何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

下層區的孩子，大多早熟。

希兒作為孤兒生活在這下層區，更是見慣了黑暗，有著超出年齡的成熟和敏銳。

在她面前撒謊，只會顯得自己很可笑。

江陌的沉默，在希兒看來無疑是默認。

她也沒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消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片刻之后，希兒才再次開口：

“是虎子他們的錯，對吧？”

“他們幾個，仗著人多，經常在這片欺負人，搶別人的東西。”

“上個月，隔壁街的瘸腿老頭好不容易撿到半袋麥麩，也被他們搶走了，還被打斷了一條胳膊。”

“做這種事，遲早會有報應的……只是沒想到，今天這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