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察金的工作效率確實很高,陳來跟他講完不久,他就讓烏麗亞組織留守人員來見陳來。
“請進吧,都請進?!?/p>
陳來打開門時,黃金瞳已經(jīng)散去,他的聲音中肯有力,完全不像個剛從昏迷中醒來的病人。
“羅莎母親的孩子,愿上帝保佑你。”
一個包著頭巾,戴著老花眼鏡的老太太佝僂著上前,用東正教的方式為陳來祈禱,而后兩人貼了貼臉頰。
“這是喬安娜婆婆,是朱莉的母親,她自愿要留下……她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組織考慮到這一點,同意了她的請求?!?/p>
烏麗亞上前解釋道,房間內(nèi)涌入好幾個老人,有一個是缺了一只耳朵,默默抽煙的老頭子,但更多的是老婆婆,年輕小伙子和姑娘們都得走,只留下這些老骨頭在敵占區(qū)。
哦,留下的還有烏麗亞,她是年輕姑娘,也是一名羅莎共青會員。
“準尉同志,我聽說普羅森人吃人,這是真的嗎?”那個抽煙的老頭子有些不安的問道。
“普羅森人不吃人,他們也吃面包、奶酪、黃油?!标悂碓噲D緩解他的緊張。
“您就不要為這些該下地獄的惡魔說謊了,準尉同志,您騙不了我?!崩项^子瞪大眼睛:“我什么不知道?若是他們不吃人,那熱鬧的村莊怎么會空空蕩蕩,從這里出去的年輕小伙一個也沒回來!”
“還有姑娘,那些載歌載舞,和烏麗亞一樣漂亮的金發(fā)姑娘,也是一樣,全都回不來,再也回不來了!”
面對老頭的質(zhì)問,陳來有些沉默。
老坎特見自己問倒了面前的準尉,卻也沒有得意,只是更加沉默的抽起煙。
烏麗亞見氣氛不對,趕緊幫忙解釋:
“唉,準尉同志,請您別放在心里,老坎特年紀大了,是從沙皇時代走來的,大家都對未來的生活有恐懼,誰也不知道普羅森占領(lǐng)之后村子會是個什么樣子……”
陳來微微頷首,他是理解老人心思的,盡管普羅森軍隊在1939年的表現(xiàn)還沒有那樣兇殘野蠻,但是已經(jīng)能看出一點后來的跡象了。
“同志們,我理解你們心中所想,任誰看見祖國的大好河山放在敵人的蹄下蹂躪,都會怒不可遏卻又惶恐難言?!?/p>
“今年冬季,我們的軍隊在斯托爾特領(lǐng)袖的領(lǐng)導下成功于莫斯考擊敗了普羅森軍隊,所以他們才會試圖從兩翼打開缺口,而我們的主力云集莫斯考,難以回援。”
“但我相信,只要我們堅持不懈,即便是在敵后也頑強斗爭,那么,光復整個羅莎,將會是指日可待的!”
陳來的語調(diào)很沉穩(wěn),令人信服,再加上此刻他那桿放在床頭的步槍,以及插在腰間武裝帶的手雷,這就更足以表現(xiàn)出他的抵抗決心。
“有您這句話,老爺,我想我可以放心了?!崩峡蔡赝蝗粊砹诉@么一句。
“老坎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羅莎聯(lián)邦,哪里來的什么老爺?”烏麗亞有些緊張的看了一眼陳來,怕他生氣,說老坎特是“白匪”“封建陋習不改”。
“誰能分得清呢?沙皇在的時候遍地都是老爺,金眼睛的人到處走,現(xiàn)在搞了一個什么聯(lián)邦,把金眼睛們給清洗了,結(jié)果普羅森人又來……”
“他們來,無非就是想當老爺,在羅莎這片土地上,老爺?shù)臍v史還短么?”
老坎特苦澀的笑笑,陳來則沒有接話,他現(xiàn)在在想究竟怎么才能順利的跟普斯科夫?qū)④娊宇^,然后還能把自己“弄丟”沖鋒藥劑的事情糊弄過去。
畢竟,自己真不認識什么“打游擊的普斯科夫”,之前那樣說只是為了把藥劑搞到手。
就這樣,陳來沉眉思考,老坎特則沉默的抽煙,老太太們坐在床沿、小凳子上一言不發(fā)。
眼見著屋內(nèi)的氛圍越來越怪,烏麗亞率先一步將老人們帶出去,而后有些局促不安的給陳來倒了杯水,緊張的看著他的臉色。
“指戰(zhàn)員同志,您千萬別生老坎特的氣,他年輕時加入過高爾察克白軍,跟咱們打過仗,對聯(lián)邦的思想不太認同,但近些年生活好些了,他也慢慢不再說那些話……”
“也就是近來,戰(zhàn)爭不景氣,他才又開始念叨起這些事來。”
說完,烏麗亞又緊張的用余光看了一眼陳來的臉色,她是知道這件事的厲害的,萬一指戰(zhàn)員不高興,他可以直接以“對聯(lián)邦不忠誠、反革命”的罪名槍斃老坎特的。
“生氣?我沒有生氣?!?/p>
陳來從沉思中回神,沖著烏麗亞搖搖頭,他何必生氣呢,他又不是羅莎政委,只是一個小小準尉而已。
“噢,您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和之前派來的那些藍帽子一樣,動不動就上綱上線呢!”
烏麗亞見他真的沒生氣,松快的用手拍了拍胸脯,引起一陣“波動”。
“咳,烏麗亞,我問你,村子里有沒有什么便于隱藏的狙擊點,亦或者是可以藏身的密道?”
“您這是要?”烏麗亞捂住嘴,有些驚訝。
“我不打算當普羅森人的順民,但因為一些原因,我需要留在村子里幾天,等到事情辦完,你們也確定安全,我就會離開?!?/p>
“那您算是找對人了,準尉同志,我從小就在村里偷雞摸狗,誰家的閣樓藏著什么我都門兒清!”
烏麗亞看著還有點自豪,但在陳來那略帶笑意的眼神中,她紅了臉。
“我是說偷、偷偷偵查……”
陳來沒戳穿她:“那這件事就拜托你了,普羅森人最多明天就到,我今晚就得轉(zhuǎn)移到一個隱匿位置,這間房里的痕跡得打掃干凈,否則普羅森人是不會放過村子里任何一個人的?!?/p>
“我完全明白,指戰(zhàn)員同志,您放心吧,我保證完成任務——以斯托爾特之名!”
說著,烏麗亞突然敬了個軍禮,金色的短發(fā)跟著一搖。
陳來愣了一下,而后也嚴肅以對,站直身體,雙腿并攏,以最好的姿態(tài)跟她敬了個禮。
“以斯托爾特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