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沉的手機在早晨六點十七分響起。這個時間點的來電從來不會是好消息。

陶昱在黑暗中睜開眼睛，看著丈夫僵硬地坐起身，盯著手機屏幕上的陌生號碼。他的手指在接聽鍵上方懸停了足足五秒鐘，才像按下死刑執行令一般劃開了接聽。

“喂，我是唐沉。“他的聲音異常平靜，但陶昱能看到他另一只手正死死攥著被角，指節發白。

電話那頭說了什么陶昱聽不清，但她看到丈夫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白。他機械地應答著：“明白......好的......我配合調查...“

通話只持續了不到一分鐘。唐沉放下手機，整個人像被抽走了脊梁骨一樣癱坐在床上。

“紀委?！八溃敖裉焐衔缇劈c，要求我主動去說明情況?！?/p>

陶昱打開床頭燈，昏黃的燈光下，唐沉臉上的皺紋顯得格外深刻。一瞬間，他看起來老了十歲。

“他們掌握了什么？“陶昱問道，聲音出奇地冷靜。

唐沉搖搖頭：“電話里沒說，但肯定不是小事，否則不會這個時間打來。“他突然抓住陶昱的手。

“陶昱，如果我真的出事，女兒玲玲......”

陶昱抽回手：“現在想起玲玲了？和那個小妖精鬼混的時候怎么不想想？“

“我知道我錯了?！疤瞥恋穆曇魩е八从械膽┣小?/p>

“但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我們得想辦法度過這個難關?！?/p>

陶昱沉默了片刻：“把你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都列個清單給我。名表、字畫、現金……“

唐沉驚訝地抬頭：“你怎么知道......“

“你以為我真是傻子？“陶昱冷笑一聲。

“二十多年夫妻，你眨眨眼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現在，趁還有時間，把能處理的都處理掉?！?/p>

“不，你不要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驚濤駭浪來了，你最好什么都不知道，只有這樣，你才能全身而退。”

“可他們會來調查我，我也有問題，比如我將余可嘉推入湖中?！?/p>

“你沒有殺死余可嘉，她是玩了一把假死?！?/p>

“什么？是你們一起在玩弄把戲騙我?！?/p>

“陶昱，這都什么時候了，不要再糾纏這些事情了?！?/p>

“那個小妖精現在在哪里？”

唐沉臉上一陣抽搐。

“你真的不要打聽，記住，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一定要全身而退，為了玲玲，你必須全身而退，你只有一問三不知，才能全身而退?！?/p>

唐沉匆忙穿上衣服，突然想起什么。

“我得通知吳搏一聲。那筆十億貸款......“

“你瘋了？“陶昱厲聲打斷他，“現在最該遠離的就是吳搏！你以為紀委為什么突然盯上你？“

唐沉愣住了：“你是說.......“

“東盛集團最近在拿地上鬧出那么大動靜，早就被上面盯上了?！疤贞趴焖偈帐爸粋€手提包，“而你，行長大人，偏偏在這個時候批給他們十億貸款。“

唐沉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次是吳搏。

“別接。“陶昱警告道。

但唐沉還是接了。電話那頭，吳搏的聲音聽起來異常清醒：“唐行長，聽說有麻煩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我的消息渠道?！皡遣p描淡寫地說。“別擔心，會處理干凈的。你只要記住——我們從來不認識?！?/p>

電話掛斷了，唐沉和陶昱面面相覷。

“他在威脅你?！疤贞耪f：“'處理干凈'是什么意思？“

唐沉沒有回答，但陶昱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唐沉拖著沉重的腳步，向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