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離懷的剎那，空中血字浮現(xiàn)，筆畫如刀刻進巖壁。陸淵沒動，任那“我命由我不由天”七個字在幽光中燃燒，像一場無聲的嘲諷。他低頭看了眼掌心，星河紋路正隨心跳一明一暗，與玉佩表面的刻痕共振，仿佛血脈里埋著一把十萬年前就鑄好的鑰匙。

他抬腳，將玉佩按進地核裂隙中央。

鎖鏈陣應聲而動。

萬道青銅鎖鏈從巖層深處暴起，如蘇醒的巨蟒群，帶著銹蝕的血腥氣纏上四肢。每一環(huán)都刻滿禁悖文，觸膚即灼，皮肉未破，經(jīng)脈已如被火線穿刺。陸淵悶哼一聲，膝蓋微屈，卻硬生生把身形挺直。

“想鎖我？”他咧嘴一笑，嘴角溢血，“你認錯人了?！?/p>

血順著掌心滑落，滴在鎖鏈主軸上。剎那間，整座地核嗡鳴，鎖鏈紋路泛起暗紅，像是飲了活祭之血。陸淵識海猛然一震——畫面閃現(xiàn)：一名披發(fā)男子立于祭壇之巔，手握青銅殘劍，劍尖滴血，身后九道鎖鏈貫穿天地，而他正將劍刃刺入自己心口。

幻象轉(zhuǎn)瞬即逝。

“原來不是封外敵……”陸淵喘著粗氣，抬手抹去唇邊血，“是封自己人？”

鎖鏈越收越緊，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仿佛有無形之手在體內(nèi)擰絞。九厄劍在識海沉寂，連劍骨形態(tài)都難以凝聚。天道意志順著鎖鏈灌入，如寒潮浸骨，試圖抹去他的神識印記。

就在這時，右眼銀河紋驟然炸亮。

時繭成形。

半炷香的未來景象涌入——鎖鏈盡頭，一團扭曲虛影緩緩凝聚。那影子半是噬靈尊的猙獰輪廓，半是乾元的冷漠神態(tài)，兩者交融，宛如天道與惡念的畸形共生體。虛影睜開眼，竟與陸淵視線在時空中對上，嘴角揚起一絲譏笑。

“來得正好?！标憸Y咬牙，非但不避，反而主動引導鎖鏈之力涌入經(jīng)脈。痛楚被時繭預知拆解，化作靈壓反沖，順著鎖鏈逆流而上。

虛影冷笑凝固。

萬道鎖鏈齊震，竟有數(shù)道反向崩斷！

“你以為封印是為了鎮(zhèn)我？”陸淵趁勢掙脫半身束縛，一掌拍地，九厄劍骨破體而出，橫于胸前，“你他媽根本是在養(yǎng)我！”

話音未落，琴音忽起。

不是悠揚，不是悲愴，而是七根金弦齊震，音波如刀，割裂空氣。陸淵猛然回頭——姬青鸞不知何時已盤坐于巖臺之上，十指撫琴，指尖滲血，每一滴都落在琴柱內(nèi)嵌的微型鎖鏈上。

音波化鏈。

金色鎖鏈自琴身騰起，與初代陣法共鳴，瞬間將陸淵釘回巖壁。九厄劍骨嗡鳴欲斷，識海劇震。

“你瘋了？！”他怒吼，肩頭鎖鏈深陷皮肉，血順著青銅紋路流淌。

姬青鸞不答，十指疾撥，琴音愈發(fā)尖銳。一道金鏈直穿心口，在距心臟半寸處停住，微微震顫。

“十萬年前，封印就該完成。”她終于開口，聲音冷得像冰窟里的回響，“你不是第一個握劍的人，也不是第一個想改命的蠢貨?！?/p>

陸淵瞳孔一縮。

“所以你是誰派來的？”他冷笑，舌尖咬破，精血噴在劍骨之上，“天道的看門狗？還是初代閣主的守墓人？”

劍骨轟然震顫，逆鱗紋路自脊柱蔓延，強行震斷三道金鏈。他掙出半身，右臂猛揮，劍骨橫斬，直取琴弦。

就在劍鋒將至的瞬間，姬青鸞十指驟收。

琴弦盡數(shù)崩斷。

血珠從她指尖飛濺，落在鎖鏈碎片上。那碎片本已銹蝕如塵，此刻竟微微發(fā)燙，青銅紋路深處，隱約浮現(xiàn)出渡劫盤的殘紋。

“不是我?！彼驼Z，聲音忽然裂開一絲顫抖，“是它……在逼我?！?/p>

陸淵動作一滯。

鎖鏈陣再度暴動，剩余鎖鏈如瘋蛇般撲來，目標不再是陸淵，而是姬青鸞。她抬手欲擋，卻被一道粗鏈貫穿肩胛，釘在巖壁上。

“原來如此?！标憸Y忽然笑了，笑聲在地核中回蕩，“你們不是要殺我，是要用我喚醒她體內(nèi)的東西？”

他猛然抬頭，望向鎖鏈盡頭。

虛影再現(xiàn)。

噬靈尊與乾元的融合體踏空而來，雙瞳如深淵，每一步落下，地核都震出蛛網(wǎng)裂痕。它抬手，萬道鎖鏈如臂使指，直撲陸淵命門。

“這一次，不會再有漏網(wǎng)之魚。”虛影開口，聲如萬雷齊鳴。

陸淵咬牙，九厄劍在識海沉寂如死。他強行催動，卻只引出一絲微弱劍鳴。

就在鎖鏈即將絞碎他頭顱的剎那——

識海深處，一縷劍意蘇醒。

那不是他的意志，也不是九厄劍的本能。那是一道沉寂十萬年的低語，如風掠過荒原，卻帶著斬斷天道的鋒芒。

“還記得為何握劍嗎？”

劍意借九厄劍爆發(fā)。

一道逆時空劍光撕裂虛空，不攻虛影本體，而是斬向它與鎖鏈陣的連接點。劍光過處，時空如布帛裂開，虛影發(fā)出一聲不甘的嘶吼，被生生劈入裂隙，消失不見。

鎖鏈陣核心崩裂。

一塊青銅碎片飛出，旋轉(zhuǎn)著落向地面。

陸淵單膝跪地，喘息未定，伸手欲接。

碎片落地，恰好映入一道從地核裂隙透下的月光。南荒特有的靈月之光灑在表面，渡劫盤紋路一角清晰浮現(xiàn)——那形狀，竟與他掌心血痕完全一致。

姬青鸞靠在巖壁上，肩頭血流不止，看著那碎片，忽然輕笑：“你終于……摸到了真相的邊?！?/p>

陸淵沒回應。他盯著碎片，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掌心。血痕與紋路重合的剎那，九厄劍在識海輕輕一震。

仿佛有什么東西，開始松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