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章，略微修改。）

深夜的時間總是格外漫長。

尤其在冬天，不僅漫長，還格外的寒冷。

坐在石階上，徐葳蕤朝手心哈了一口氣，然后又把脖子往衣領里縮了縮。

見狀，趙學安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披在了她的身上。

又提醒道:“你身子弱，別著涼。”

不經意間的關心，最撩人。

徐葳蕤低下頭，嗅到外套上的煙草味時，不自覺笑了一下。

真的好溫暖呢。

又一支煙結束，趙學安看了看手表，站起了身，“熬了這么久，我讓東來局長準備一點吃的。”

“我不餓。”

“不餓也得吃一點。”趙學安平靜道:“夜漫漫，空腹熬夜可不是好習慣。”

……

“湯圓來了。”

其實，不用趙學安提醒，趙東來還是準備好了夜宵。

湯圓，甜口。

“來來來，一人一份。”趙東來將湯圓放在桌上，搓了搓手，“全是手工湯圓，都是媽媽的味道。”

徐葳蕤數了數，包括值班的同志，真是一人一碗。

每人一份，還剩最后一碗。

那是留給徐藝的。

“我沒胃口，這一份，就便宜那個小丫頭吧。”趙學安依舊抽著煙，沒有動筷子的打算。

趙東來一拍腦門，“你看我，竟然把那小丫頭忘了，我這吃了一半，剩下來的給她吧。”

“不用。”趙學安平靜道:“我沒有吃夜宵的習慣，放這兒也是浪費。”

“好吧。”

趙東來不再推辭，只是幾口，就把剩下來的湯圓，炫了一個干凈，

完全不顧自己的糖尿病。

也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門再次被打開，徐藝領著紅著眼睛的張小花出現。

“徐處長，你來得正好，還有兩份湯圓，你和這個小丫頭一人一份，手工湯圓，全是媽媽的味道。”

徐藝看了一眼趙學安，“怎么？你不吃？”

“沒吃夜宵的習慣。”趙學安將煙頭塞進煙灰缸，又給徐藝使了一個眼神。

徐藝秒懂，把張小花交給徐葳蕤后，端著湯圓，和他來到了走廊。

深夜，市局的走廊都靜悄悄。

“怎么樣了？張偉有沒有開口？”

“沒有。”徐藝嘴里包著湯圓，回憶道:“不過，能看出來，張偉很疼他的女兒。”

“那就夠了。”

……

十分鐘后，徐藝再次出現在了審訊室，不過這一次，趙學安同行。

看到趙學安，張偉明顯有點緊張，一雙眸子不敢直視。

“躲什么？你開泥頭車朝我沖過來時，我可沒躲。”趙學安眼睛微瞇。

張偉不語，只是心虛地低下頭。

見狀，趙學安敲了敲桌子，正色道:“別以為癌癥晚期就了不起。”

“也別覺得自己可憐，別人就得憐憫你，這個世界，不是誰弱誰就有理。”

“我承認你很可憐。”

“但你可憐，并不代表你就能殺人放火，就能藐視法律。”

“你應該慶幸我沒死。”

“否則，不僅你完了，你女兒張小花也完了。”

“我沒開玩笑。”

“告訴我，幕后指使者是誰？”

不知何時，趙學安的眼神變了。

變得冷漠且兇狠。

觸碰到這個眼神，張偉渾身一顫，緩緩抬起頭。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只是喝了一點酒，迷迷糊糊中，就撞到了那輛車，我也不認識你。”

“不認識我……”趙學安嗤笑一聲。“這一個星期，我至少看見你駕駛的那輛泥頭車五回，加上這一回，就是六回，難道回回都是巧合？還是說，幕后人沒告訴你，我叔是漢東省的公安廳長！”

“什么……”張偉瞪大眼睛，明顯有一絲慌張。

趙學安繼續攻心。

“你可以什么都不說，我能自己查，不過我提醒你，我查出來，和你主動交代是兩碼事。”

“我不是好人，更不是君子，機會只有一次。”

“如果最后的結果是壞的，我會動用自己一切關系，讓你后悔。”

“死都不能安生。”

“信不信？”

說罷，趙學安翹起二郎腿，眼角泛起兇光和詭譎。

張偉呼吸變重。

沒錯，最遲三個月，他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不過……他的女兒，張小花才七歲。

眼前這少年一看就是小人。

什么是小人？

不擇手段，又極度小心眼。

更關鍵的是，這小人還是公安廳長的侄兒，那么……小花以后怎么辦？

一時間，各種情緒在這個癌癥病人的臉上交織。

惶恐，擔憂，恐懼，害怕。

好半天后，他只能咬著牙提醒道:“你是警察，人民警察。”

“所以呢？”趙學安面無表情，“難道我是警察，就活該被你撞死嗎？還是說，警察就低人一等？”

氣氛一時凝固。

一旁的徐藝，只感覺小腿被人撩了一下，隨后輕咳兩聲，緩緩道:“張偉，只要你說出幕后指使人是誰，我可以保證，張小花會平平安安長。”

“你和他是一伙的！”張偉警惕道:“我信不過你們。”

“那你能信誰？幕后指使者？”趙學安凝視著張偉，站起了身，“我有厭蠢癥，可你是真的蠢，你以為你什么都不說，幕后人就能實現諾言，幫你把張小花養大？提供給她優越的生活環境？”

張偉眼神越發慌張，顯然……趙學安都猜對了。

有人答應他，只要用泥頭車撞死趙學安，那么……他的女兒，也就是張小花，將一輩子衣食無憂。

這對一個癌癥晚期的父親來說，就是天大的誘惑。

于是，他答應了。

只是沒想到，目標竟然是公安廳長的侄兒，如今是真的騎虎難下了。

思慮半天，他只能賭。

賭幕后人會信守承諾，最起碼……保證張小花平安長大。

可接下來趙學安的話，打破了他所有幻想和期待。

“張偉，你可以繼續嘴硬，但我已經封鎖了你所有退路。”

“你想干嘛？”張偉一下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焦灼的目光，無處躲藏。

“不干嘛。”趙學安平靜道:“等你去世后，我會盯住所有和張小花聯系的人，誰給她打錢，或者提供物資，我就查誰。”

“我就不信在這種情況下，你背后的人，還敢信守承諾去幫助你女兒。”

“你現在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將化為泡影。”

“還有，我只要盯得夠緊，張小花一生都會活在你的陰影中。”

“包括周圍的人，也都會對她指指點點，讓她抬不起頭，受盡冷嘲熱諷。”

“記好，這都是你送給她的禮物！”

說完，趙學安聳聳肩。

張偉瞬間破防。

“你特么還是個人嗎？她只是個孩子！”

“她是孩子，你不是。”趙學安平靜道:“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你想撞死我，那么……你就得承擔這個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