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法?”
目視著陳巖石,蕭遠江氣不打一處來,只是……剛要發飆,陳巖石的老人機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小金子。
陳巖石熱淚盈眶。
接通,訴苦。
“哎,小金子,你在哪?”
“陳叔叔,不好意思,我最近在京城,太忙了,沒看到你電話?!?/p>
“去京城干嘛?你可不知道,你不在,我被人打了!”
“我知道,我知道?!鄙橙鸾鸱笱芤宦?,“陳叔叔,你放心,那巴掌不會白挨,給我一點時間,我來處理!”
聞言,陳巖石挺直腰板,看了一眼蕭遠江,恢復省服第二的姿態。
“小金子,那就這樣我說定了,你一定要給我討一個說法?!?/p>
“放心,陳叔叔,我今天就回漢東,明天就處理此事?!?/p>
電話掛斷,陳巖石收起自己的老人機,樂呵呵。
小金子回來了,他就是省服第二,開心。
人一開心,就忘記自己要做什么,轉頭跟著趙東來,離開了昊天集團。
蕭遠江有點懵,隨后把熊兆貝叫到跟前。
“這老頭是誰?小金子又是誰?”
“他叫陳巖石,老革命,口中的小金子,正是沙瑞金書記。”
“沙瑞金……”蕭遠江深吸一口氣,“你是說,這老頭能和沙瑞金通上話?”
“沒錯,不過,沙瑞金也挺煩這老頭的,只是關系在那,沒辦法。”
“中招了!”蕭遠江閉上眼,復盤全局,很快明白什么,“趙學安,厲害呀,簡單一招,就把遠在京城的沙瑞金,拉回了漢東戰場……軟飯男,果真不能小覷!”
“蕭總,接下來怎么辦?”
“沒事,南山還在漢東,只要拿捏住高育良,漢大幫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p>
“可沙書記回來了?!毙苷棕愄嵝训溃八魮胶瓦M來,怕是會有變數。”
蕭遠江沉默了。
在他原本計劃里,就是除掉高育良,由蕭家浜替代漢大幫。
現在看來,沙瑞金一旦站隊,事情必然不會簡單了。
又斟酌一會兒,蕭遠江決定買一份保險,拿起手機,撥通了京城的電話。
致電親弟弟,蕭遠方。
……
兩個小時后。
沙瑞金坐上了飛機,目視著窗外,全程不開心。
秘書小白有點慌。
“沙書記,剛接到消息,蕭書記也向組織報備了,明天去漢東。”
“蕭遠方書記?”
“是的。”小白欲言又止,好像有點為難。
“想說什么?”
沙瑞金問道。
“嗯,蕭書記這次漢東行,恐怕不簡單,咱們……是否避其鋒芒?”
沙瑞金皺眉。
按照道理說,蕭家兩個頂梁柱同時出現在漢東時,哪怕他這位封疆大吏,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不過呢,他沒得選。
陳巖石挨打是一部分,最主要的原因,徐天長給他發信息了。
大致是說,漢東這兩天有點亂,需要他去坐鎮,穩住局面,若這個時候……沙瑞金還裝聾作啞,徐天長則要不開心了。
如今,他已經避無可避!
“小白,這么蠢的問題,以后不要再問。”
“我是漢東的省委書記,我要避誰的鋒芒?瞎胡鬧!”
沙瑞金義正言辭。
小白不再說話。
……
夜晚。
屬于暴風雨來臨的前夜!
特殊招待所。
高育良難得享受天倫之樂!
老婆孩子都在,讓這位在官場斗爭了一輩子的梟雄,感受了異樣的溫暖。
高小鳳是個非常知性的女人。
等孩子玩累睡著后,她靠在高育良的懷里,輕輕呢喃。
“育良,若咱們能一直這樣,一家三口在一起,那該多好呀!”
高育良不語,只是微微苦笑。
作為一個男人,他又何嘗不想老婆孩子熱炕頭呢?
只是,有些事,不得不做。
蕭南山已經說了,明天ZY巡視組會組織會議,讓他說明情況。
這情況真能說得清嗎?
這一刻,饒是善于詭辯的大教授,都不太自信!
畢竟,屁股不干凈是事實!
最重要一點,剛剛蕭南山也說了,明天蕭遠方書記也會來漢東。
那可是蕭遠方呀!
與鐘正國一個級別的男人……這一劫,真能渡過嗎?
也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
高育良一愣。
要知道,這個招待所,一般人可進不來!
除非,有ZY巡視組的默許。
敲門聲又響了兩下,高育良來到門前,深呼吸,緩緩打開門。
接著愣住。
門口站著兩人,讓他一輩子都聯想不到一起的兩人……正是沙瑞金與趙立春!
“趙書記,沙書記,你們怎么來了?”
“看看你?!壁w立春保持微笑,“育良,兩年沒見,你老了。”
“您也老了!”
“和組織打過了申請,下半年就退了,徹底退了!”趙立春不急不慢,眼神釋然。
昨天遷墳,在泥石流中逃過一劫后,趙立春已然想好,是該結束仕途了。
就在今早,他向組織闡明心意。
沒其他愿望,就是一點,希望組織同意,能回漢東養老。
知進退,組織理解他,并詢問他,還有沒其他愿望。
趙立春說,想見一眼高育良。
組織同意了,并聯系了沙瑞金和督導組,滿足趙立春官場中最后一個請求。
聽到這個消息,沙瑞金很吃驚。
官場等于修羅場,不過……該給的體面,從不會少。
像趙立春這種級別人物,只要心甘情愿退出洪流,又沒有原則上的大問題,其他問題一律既往不咎。
正因為如此,沙瑞金來漢東的任務,也算徹底結束了。
再也不用為了扳倒趙立春而殫精竭慮。
算是個圓滿結果。
其實,不難發現,不僅趙立春老了,沙瑞金兩鬢也全白了!
不同的是,他還有機會更進一步,并且沒什么軟肋。
今日陪趙立春前來,兩點原因。
首先,這是上層想看到了謝幕方式,斗爭結束,體面退場。
其次,沙瑞金何嘗不明白,今日的趙立春,或許就是明日的自己。
就像趙學安曾經說過一樣,世上沒有只升不降的波浪,若有一天,沙瑞金跌入谷底,同樣需要一份體面。
三人各自落座,說說笑笑,聊了很久,直到深夜……
……
深夜。
趙學安也沒閑著,執法記錄儀面前,他敲了敲桌子,看向對面的林嘉偉。
“軟飯男,有什么想說的?”
此刻的林嘉偉,似笑非笑。
“趙學安,蕭老爺子的話,你也聽見了,最遲明天,我就能出去?!?/p>
“所以呢?”
“別白費心思。”林嘉偉深呼吸,“趙學安,都是吃軟飯的,誰也不用瞧不起誰,等我出去后,你就知道,何為勝天半子!”
“你還能出得去嗎?”
“不就打了一個老頭嘛?”林嘉偉不以為意,“就算他是陳巖石又如何?即便沙瑞金在漢東又如何?父親會給我搞定一切!”
“你承認蕭遠江是你父親了?”說話間,趙學安瞥了一眼執法記錄儀。
“是!”林嘉偉認真起來,“趙學安,我要沒記錯,你還不是徐家的贅婿!而我,是蕭家的嫡子!你不會真以為,徐家會為了你,會與蕭家翻臉吧?”
“自以為是的狗東西?!壁w學安緩緩起身,眼神驟然狠厲,“林嘉偉,你不會真以為,我帶你回來,是為了陳巖石那個老家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