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趙學安認為林嘉偉只是蕭家安排在漢東的一顆棋子。
后來,趙小慧提醒他,林家偉的身份,遠比想象中的更復雜。
趙學安能理解,卻未放心上。
畢竟,這么重要的一顆棋子,蕭家不可能安排外人。
至少得是自己人。
官場博弈嘛,只要不踩紅線,什么樣的棋子,趙學安都能接受。
可他唯獨不能接受,雙手沾上血的棋子。
這種棋子,已經踩到了紅線,趙學安必須狠狠捏碎,讓其化為齏粉,不然……他睡不著覺。
“林嘉偉,林嘉偉,你當牲口,那我就當屠夫……”
趙學安輕輕呢喃,雙眼泛起戾光。
……
翌日。
剛到光明區分局,趙學安還沒來及換衣服,就被李達康叫到市里。
師徒相見,沒有噓寒問暖,也沒有什么假客氣,趙學安趕走李達康的秘書,自顧自打開冰箱,翻了又翻,不是很開心。
“李書記,怎么回事?和你說了多少次了,冰箱里要放可樂,可樂呢?”
“財政緊張。”
“嚯嚯。”趙學安關上冰箱門,想罵人,“這么說,京州七百萬人口的城市,就少我一瓶可樂?”
“哎呀,少喝可樂,對身體不好,喝這個。”說罷,李達康遞來一瓶礦泉水。
還是喝了一半的。
趙學安壓下想打人的沖動,將半瓶礦泉水丟進垃圾桶,開門見山,“李書記,什么事兒,一大早喊我過來?”
“又沒外人,不用稱職務。”
“老登……”
“叫老師。”
“好好好,老師,什么事兒,這么急?”
“ZY巡視組的蕭南山找我了。”李達康露出一絲無奈。
“要人?”
“對,就是那個林嘉偉。”李達康有些疑惑,“學安,你老實告訴我,這個林嘉偉到底是什么身份?以蕭家對他的重視程度,我可以斷定,他絕不是一枚棋子那么簡單。”
李達康的眼力勁同樣是一絕。
自從林嘉偉被扣了之后,市長胡云來要過人,紀委書記李來虎來要過,省委秘書長熊兆貝要過,如今連ZY巡視組蕭南山都來要人,這不得不讓李達康多想。
直覺告訴他,林嘉偉絕不是普通軟飯男。
對此,趙學安不想隱瞞。
“李老師,林嘉偉對于蕭家,如同鐘翰對于鐘家。”
“胡扯,鐘翰姓鐘,林嘉偉姓林,不姓蕭!”
“見不得臺面那種呢?”
李達康先是一愣,兩秒后,慢慢反應了過來,試探道:“學安,你是說,林嘉偉是蕭家的私生子?”
“只要蕭家不承認,這個消息便永遠無法證實,但趙家二小姐的情報,就是如此。”趙學安認真起來。
李達康琢磨了一會兒,依舊保持懷疑態度,“林嘉偉若流著蕭家的血,怎么可能當一枚棋子呢?”
“老師,你在質疑趙二小姐?”
“不是質疑,只是不合理。”李達康分析道,“棋子最大的特點,就是可以舍棄,正因為如此,沒人會拿嫡親當棋子。”
“老師,別忘了,有身份和沒身份是兩碼事。”趙學安輕聲道,“或許,林嘉偉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亦或者,他想證明什么,以來擺脫私生子的身份。”
李達康又一次進入思考狀態。
從蕭南山等人的態度來看,林嘉偉身份絕逼不簡單,否則……蕭家不可能如此上心。
但私生子?好像有點扯!
要知道,蕭家的人員架構,和鐘家很像,蕭遠方與兩個哥哥,算是蕭家頂梁柱。
不同的是,蕭遠方的兩個哥哥都從商,小道消息,這兩人才是昊天集團最大股東。
若趙小慧的情報不假,那么林嘉偉則是蕭遠方書記的親侄兒。
這瓜有點大!
還有,拿自己嫡親當棋子,這是誰想出來的主意?
太牲口了。
見恩師還在持懷疑態度,趙學安又提醒道。
“棋子和棋子并不一樣。”
“第一點,對于蕭家來說,漢東這顆棋子,至關重要,必須是自己人。”
“第二點,生面孔,要不然……這顆棋子早就暴露了。”
“第三點,林嘉偉沒有身份,就算出了事兒,也賴不到蕭家。”
“第四點,回報率很大!”
“如今林嘉偉已經是科級干部,一旦蕭家浜取代漢大幫,林嘉偉早晚平步青云。”
“第五點,一個沒有身份的自己人,更容易讓對手放松警惕!”
“一旦林嘉偉成長起來,他將是蕭家藏在暗中最鋒利的一把刀。”
“你看,沒成長起來,這把刀就能將高書記給捅傷。”
“若真成長起來,恐怕……連我都得忌憚他三分!該死的軟飯男!”
趙學安的分析,滴水不漏。
李達康默認點頭。
“果然,官場之中梟雄如過江之鯽,蕭家為了在漢東站住腳,藏的真深,也真能豁得出去。”李達康苦笑,“學安,你說,吳慧芬能指控林嘉偉強奸嗎?”
“不能。”
“為什么?”
“你說呢?”趙學安反問,“這也是蕭家高明之處,林嘉偉接近吳老師,幾乎是零風險,就算暴露了,最多也就是亂搞男女關系,不會帶去實質性傷害。”
李達康想了想,好像是這個道理。
吳慧芬再怎么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她和林嘉偉的關系,屬于你情我愿,不能發酵,也無法誣告!
“學安,你這么說,林嘉偉沒事了?”
“沒事……”趙學安深吸一口氣,“老師,我想讓他做下一個鐘翰,或者下一個鐘旭!”
李達康嗅到危險氣息。
“學安,別亂來,你已經得罪了鐘家,再得罪蕭家,未來日子,還過不過了?”
“再說了,林嘉偉就是亂搞男女關系,罪不至死!”
“你別上頭。”
看得出來,這一刻的老恩師,打心里在為孽徒著想。
奈何孽徒不領情。
“老師,事情沒你想的那么簡單,林嘉偉也絕不止亂搞男女關系!蕭南山不是要人嗎?給他!”
“給他?”
“沒錯。”趙學安深吸一口氣,“圍點打援沒意思,我想來一點狠的。”
這一刻,饒是李達康,也無法看透自己的愛徒。
狠的?
怎么?孽徒又想發瘋了?
“學安,我的身體情況,你也知道,能活一天都是賺。”
“只要你不后悔,為師無妨,就陪你瘋一回!”
李達康的小心臟,宛若回到少年時,每一次跳動,充滿張揚的生命力。
好刺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