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醫院,徐天長沒有去招待所,而是和沙瑞金去了省委。
兩人聊到深夜。
大人物聊天,趙學安不想參與,也參與不了,只能帶著徐家姐妹逛燈會。
年初一,京州燈會屬于一絕。
各式各樣的花燈,琳瑯滿目,不過有一個致命缺點,那就是人太多。
趙學安花大價錢,訂了一艘花燈船。
船在秦淮河上,順著水流,不急不慢,緩緩向前。
“學安,小道消息,想不想聽?”坐在船頭,徐藝輕聲開口。
“什么?”
“過完年的漢東,局勢將發生變化,不再是兩虎相爭,而是三國鼎立。”
“三國鼎立……”
趙學案呢喃一聲,大致明白了。
過去四年的漢東,一直都是鐘趙兩家在博弈,一開始時,鐘家占了上風,大有要取代趙家之勢。
不過,從鐘翰事件后,鐘家敗了名聲,開始走下坡路,趙立春也趁機緩了過來。
再后來,鐘旭在湘省出了事,鐘家更是來到了風口浪尖,影響力又下降一成。
至此,鐘家已經壓制不住趙家。
如今徐藝說,漢東將迎來三國鼎立的場面,那么……必然會有新的勢力介入。
會是誰呢?
“徐處長,你說的新勢力,是指?”
“蕭家。”徐藝斟酌了一會兒,“據小道消息,田國富和唐政的位置,都將由蕭家人頂上,就連劉乘風的位置,也會由蕭遠方書記親外甥擔任,明白了嗎?”
趙學安不語,微微點頭。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在鐘家和趙家斗得熱火朝天時,蕭家竟然在暗中發力,果真……官場梟雄如過江之鯽!
想到什么,趙學安又問,“藝姐,你了解蕭一廷嗎?”
人都是會變。
之前的趙學安,除了仕途,無視沿途的風景。
后來,姜涼萍用生命告訴了他一個道理。
一句“趙常務”不輸山巔風光。
漸漸,那個冷血的少年,多了一點什么,真要糾結……或者就是羈絆。
逝者已去,記憶未模糊,
別看趙學安總是漫不經心,好像除了徐葳蕤之外,不在乎任何人。
沒人知道,那枚手機掛墜,一直都被他珍藏在最在乎的角落。
徐藝此刻提到蕭家,莫名讓他想起初識鐘旭,心有點慌。
雖然趙小慧說過,蕭一廷沒那么可怕,但初識鐘旭時,大家都還說他是好人呢。
人心終究不可尺量。
趙學安不能不防。
“蕭一廷,過完年,好像要去滇南任職油氣集團副總。”
“這家伙,長得方方正正,濃眉大眼,還有……學安,你應該知道,他在和林華華戀愛。”
“沒什么太大問題。”
徐藝的情報,和趙小慧的情報如出一轍,沒有太多異常。
趙學安微微深呼吸,沒再說話。
……
時間如流水。
轉眼就是三個月后,此刻的漢東,春暖花開,生機盎然。
這三個月,發生了很多事。
如徐藝所言,田國富、唐政、劉乘風……他們空出來位置,都迎來了新人。
這些人看上去,二四八……不擦。
實際上,只要細查,他們身上都貼著“蕭”系標簽。
尤其是京州市長‘胡云’,他的身份在官場已經透明,蕭遠方的親外甥。
這家伙和李達康一樣,都是強硬派,因為身份特殊,囂張也是難免的。
當然,胡云囂張,李達康也不是軟柿子,仕途進入倒計時,他是愛咋咋的,不服就干!
如今連沙瑞金見到他,都得客氣說話。
要知道,這老登隨時會死,萬一神經一抽,他還能血濺五步,和他說話,必須客氣一點。
……
另一邊,林華華也接到了調令,解除了桑瑜縣職務,去往了滇南。
在臨近邊境的城市,任職縣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
說實話,這是一個危險的活,要知道……在邊境干政法,等于打仗沖在前線。
除了林華華去了滇南,侯亮平也去同一座城市,承包了一片果園。
他是個行動主義者,三個月的時間,兩百畝的果園,已經種滿了樹苗。
空余的土地,種了菌子,還搞了直播,也算風生水起。
一切都在向著好的地方發展。
……
趙學安也一樣,蕭系標簽插足漢東,對他影響不大。
他比較擔心的是,林錦文快出獄了。
14年入獄,判了八年,按照道理來說,要到22年10月份才能出獄。
可祁同偉說,那小子在監獄表現不錯,減刑一年半。
趙學安掐了掐手指,冷汗流了下來。
“ 叔,你看能不能這樣,動用你的關系,把減的一年半,再給他加回去?”
祁同偉表示不行,還表示,八年有期徒刑,最多能減四年。
誰也不能保證,林錦文會不會再減刑。
“叔,我沒聽錯吧,已經減了一年半,還能再減?”
“可以呀!”
“嘶……”趙學安皺了皺眉,感覺必須想個辦法,把林錦文永遠關起來。
要不然,總感覺如芒在背,連睡覺都不安穩。
“學安,你在擔心什么?林錦文不是你最好的兄弟嗎?”
“對,正因為他是我的好兄弟,我才想一直讓他吃皇糧,吃到死!畢竟現在工作真不好找!”
祁同偉無話可說。
只感覺和趙學安做兄弟,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兒。
……
月落烏啼。
下班時間,趙學安戴著黑色鴨舌帽,慣例牽著大頭,在管轄內遛狗。
什么是管轄內?
作為光明區公安局一把手,整個光明區的治安,都由他負責。
“汪汪汪!”
最近的大頭又胖了,不僅胖了,走路還喘,體能都不如趙學安。
二十分鐘的路程,它已經累得吐白沫。
“讓你減肥,你不聽,就像李達康一樣,早晚后悔,蠢東西。”
咒罵一句,趙學安停下腳步,找了一個石凳坐了下來。
京州是座博愛的城市,這個點,到處都有擺攤的小商小販,不停吆喝。
驀然間,趙學安愣了一下。
只是在不遠處,一男一女兩個人影,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男的一米八,大概三十歲,陽光帥氣。
女的,五十歲朝上,戴著口罩和帽子……摟著男人胳膊,散發著甜蜜味兒。
“吳老師……”
吳慧芬偽裝的很好,奈何趙學安眼力勁更毒,只是一眼,便瞧出對方的身份。
隨后露出一抹吃瓜笑容,并把自己的黑色帽檐,又往下壓了壓。
這瓜真勁爆。
想不到,在漢東這地兒,還有人敢給高育良戴綠帽子……膽真肥。
這么大的把柄,能不能用呢?
趙學安有點小失落。
畢竟,讓他用這個把柄,去踩著高育良往上爬,多少有點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