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納爾,如果有什么事情發生,一定要先想到最壞的情況。”
看看剛才發生的事就知道了。
偶然遇到人類探險家,抱著希望行動,結果怎么樣了?
世界不會按照你希望的那樣運轉。
“我們能從那里逃走,是因為那個女人放了我們一馬。她可能覺得只要想抓,隨時都能抓到我們。所以現在還不能掉以輕心。”
我不由得說了很多話。
簡單說重點吧。
“現在那個女人肯定——”
“在附近偷偷觀察著我們吧。”
這個混蛋……
我還以為她最多只是在找我們。
果然底層之下還有更深的底層啊。
或者,是我的智商有問題。
“比約恩!”
我和艾納爾放下背包,擺出戰斗姿勢的同時,黑暗中一名女性現身了。
她依舊沒有戴面具。
“真可惜啊,野蠻人。”
……怎么會有這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女人?
“不過剛才的戰斗確實令人印象深刻。”
聽說什么侏儒的能力之類的,她早就一直在觀察我們了……
邏輯上有些說不通的地方。
“……為什么現在才出現?”
喝下藥水后,需要幾分鐘才能恢復行動能力。
可是為什么那時候不趁機下手呢?
正等待回答的瞬間。
“呃,呃啊啊啊啊!”
黃頭發像彈起一樣從地上跳起,全力開始奔跑。
因為注意力集中在那個精神病女人身上,我和艾納爾反應慢了半拍。
不過……
撲通!
像細針一樣的東西直線飛來,刺入了黃頭發的脖子。
難道上面涂了毒?
盡管傷口不大,黃頭發卻像觸電般抽搐,不久便癱軟下來。
我這才意識到。
現在不是悠閑問理由的時候。
“艾納爾!”
彼此之間不需要多言。
只是叫出名字的瞬間。
艾納爾仿佛早已等待,推開地面向前躍出。
我也一樣。
既然逃不掉。
那就只能戰斗了。
呼!
掠奪者女人簡單地彎腰躲過了艾納爾的大劍,并在躲避的同時用錘子向下砸去,被我用短劍擋住。
鐺!
這瘋子……
到底吃了多少個核心?
擋住錘子的短劍完好無損。
女人反向發力,我被推得向后退去。
“別做無謂的掙扎了,野蠻人。”
是嗎。
那似乎是個太過困難的請求。
即使那可能毫無意義。
“貝赫爾—拉!”
我是個野蠻人。
當然,我的精神還沒有完全擺脫現代人的烙印。
咔嚓!
每一天都充滿恐懼,痛苦從未習慣,我仍然首先想到逃跑的路。
但即便如此,有一點我和他們是一致的。
咔嚓!
如果剩下的路只有一條。
我會選擇走向那一邊。
毫不猶豫。
咔嚓!
在與匕首碰撞的同時,我放棄了戰錘,試圖進行擒抱。
正如預料的那樣,他紋絲不動。
身為探索者,身體能力怎么會這么高?
我不禁抱怨起來。
但即使無法擊倒,至少可以糾纏住他。
“艾納爾!就是現在!”
在我喊出之前,艾納爾的大劍已經劃出一道豪邁的直線揮舞起來。
一直面無表情的掠奪者女子第一次露出了表情。
“……!”
慌亂,或是煩躁。
嗯,也許是憤怒也說不定。
噗!
脊椎傳來劇痛。
是刺中了脊椎嗎?
不,盔甲是怎么回事?
還沒來得及思考,力量就迅速流失。
「角色陷入[麻痹]狀態。」
盡管我試圖無論如何都要抓住最后的希望,但那被刺穿喉嚨后仍如怪物般狂暴的身體,卻完全不聽我的指揮。
噗!
那時,連續的刺擊聲再次響起。
隨著“咣當”一聲,艾納爾的大劍掉在了地上。
我向上轉動眼珠確認,只見艾納爾的手腕上深深插著一把短刀。
本以為到這里就結束了……
但艾納爾盡管痛苦不堪,身體卻并未停止動作。
“啊啊啊!”
失去武器、右臂無力化的他,揮出了左拳。
看著他的斗爭心,我忽然明白了。
這個外表上與普通大個子人類無異的野蠻人,為何會被所有人視為怪物。
只不過,對手并不好對付。
呼!
女子以靈活的身法躲過了拳頭,不僅如此,她抓住艾納爾的手腕,扭動……
咚!
直接將他摔在了地上。
艾納爾立即試圖撐起地面站起來,但總是像滑倒一樣再次倒下。
青筋暴起的胳膊在顫抖。
看著這一幕,女子冷冷地說道。
“放棄吧。中了石化蜥蜴的麻痹毒,你已經無能為力了。”
仿佛死亡宣告降臨。
腦海一片空白,眼前一片黑暗。
裝備、實力、經驗……
在所有方面都存在著明顯的差距。
無論怎么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任何能扭轉現狀的手段。
當“死亡”這個詞深深印在腦海中時。
“要是乖乖聽話就好了。”
女子彎下腰,抓住我的腳踝,解開了我僵硬的手。
然后毫無感情地說道。
“野蠻人,發誓今天的事不會向任何人泄露。那樣的話,我就饒你一命。”
…什么?
***
短暫的沉默過后。
女人開口了。
“如果不是直接逃跑的話,我本來就打算提出這個建議。因為對野蠻人有所虧欠。”
雖然本能地感覺到這是唯一的生路……
但無法理解。
拼命抬起頭看向她,女人簡短地解釋道。
“我不想親手殺死野蠻人。”
親手……
難道是因為這樣,我被黃毛干掉的時候,她也只是看著嗎?
覺得不用動手就能解決問題?
“比約恩…那個掠奪者的話,不要相信……他只是在玩弄我們。”
但即使這么說,也沒有其他選擇吧。
被玩弄后死掉,還是直接死掉。
反正對我來說沒什么區別。
先吐出喉嚨里涌上來的血,然后問道。
“如果拒絕這個提議,你打算怎么辦……?”
“當然會殺掉。本來就是這樣的約定。”
“約定……和誰?”
“你不需要知道。”
語氣和平常一樣,但不知為何聽起來更尖銳了。
“選擇吧。我會給你一點時間——”
“以戰士的榮譽起誓。”
不需要時間。
也沒有其他選擇。
“…確實,你有點特別。”
那個精神病女人用奇怪的眼神短暫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撒了些什么。
嘶嘶嘶,熟悉的痛苦。
不用看也知道,是藥水。
「您服用了恢復藥水(上等)。」
「角色的麻痹狀態已解除。」
僵硬的肌肉逐漸放松,身體的力量開始恢復。
“女狂戰士,你會怎么做?”
她從我身上移開視線,咬住了嘴唇。
艾納爾在短暫的沉默后給出了回答。
“……我拒絕。”
“這樣啊。”
她也沒有再次追問。
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但,這一舉動卻更加清晰地傳達了她的意圖。
她既沒有拔出武器,也沒有采取任何威脅性的姿態……
現在,這個女人會殺了艾納爾。
而為了阻止這一結果,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艾納爾,發誓吧。”
“比約恩?”
“你不是說要完全服從我嗎?”
“話雖如此,但戰士的誓言……”
媽的,守著那點自尊心有什么用?
“弗內林的次女艾納爾!!”
我的吼聲讓艾納爾猛地一僵。
我壓低聲音,注視著她的眼睛,平靜地說道。
“現在相信我。這是正確的選擇。”
短暫的寂靜過后,艾納爾艱難地開口了。
“……我明白了。我發誓。”
“想得不錯。”
在艾納爾也發誓之后,我甚至不惜使用藥水為她治療。
這才是真正的鞭子和胡蘿卜嗎?
被迫做出選擇的感受,無論過去還是現在,都沒有什么不同。
非常令人作嘔,操蛋。
“…幾層了?”
治療剛一結束,我就急忙向轉身要離開的女人問道。
面對這無邊無際的問題,女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簡短地回答了我。
“8層。”
果然不是5層左右。
難怪,作為探索者竟然這么強。
就算我再多十個人,恐怕也不是這女人的對手。
但是……
唰。
看著像煙霧一樣消失在眼前的精神病女人,我下定了決心。
下次,會不一樣的。
***
“艾納爾,你還好嗎?”
“…我沒事。我自己能站起來。”
艾納爾推開我的手,自己站了起來。
我以為他對我失望了,但也許失望的對象不是我,而是他自己。
野蠻人都有固執的一面。
“……”
暫時不去管眼神復雜的艾納爾,我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狀態。
首先從這里開始……
咔嚓。
脫下盔甲檢查背面,發現了一個匕首大小的洞。
貫穿面非常干凈。
…難道是‘斗氣’?
不可能。
僅僅在2層,而且是在這么廣闊的亡者之地,偏偏遇到這種怪物?怎么會有這么倒霉的事情!
我只想盡快變得更強大。
回家什么的,在這個狗屎一樣的世界里,為了保護自己,只有這個辦法。
“比約恩,現在怎么辦?”
“…下到1層。”
亡者之地是個不錯的狩獵場。
但我不打算繼續待在這個瘋女人游蕩的地方。萬一她改變主意又回來了呢。
“這樣啊……明白了。”
艾納爾毫無生氣,沒有提出任何問題,只是順從了我的話。
心理護理不是我的專長……
呼,先下去再說點什么吧。
他的表情仿佛世界都崩塌了。
“好好跟著。”
我們避開大部分戰斗,沿著標記移動。
大約過了六個小時。
我們終于回到了通往一樓的傳送門。
咚-!
這次我安然落地,而艾納爾則重重摔在地上。
而且非常嚴重。
但她沒有發出任何**,仿佛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慢慢站了起來。
“……不疼嗎?”
“疼。”
“那為什么……”
“對我這個不是戰士的人來說,疼痛毫無價值。”
……情況比想象中更嚴重。
像乞求生命般的誓言竟如此屈辱嗎?
嗯,游戲里也是這樣。
“那個,艾納爾……?”
“為什么叫我?”
“活下來的戰士才是強大的。一次失敗不代表結束,而是未來勝利的可能!”
“說得太長我聽不懂。”
我故意說得充滿活力,但艾納爾的聲音依舊低沉。
“不過,我好像明白活下來的戰士更強的意思了。”
“是,是嗎?”
“能夠戰勝這種屈辱和立刻自盡的沖動,一定是堅強戰士的意思吧。就像比約恩你一樣。”
不,我根本沒有那種想法……?
自殺什么的,又不是武士。
本來也不是那個意思。
但既然已經說出口了,也沒必要特意否認吧。
“艾納爾,你一定能做到的。”
“我不知道能否戰勝這種痛苦……但我會努力的。”
“嗯,總有一天會報仇雪恨的。”
我們帶著真誠的鼓勵,重新開始了移動。然后在合適的地方決定露營,先讓艾納爾睡下。
“兩小時后叫醒你。”
“……這次就讓我接受一下照顧吧。”
照顧啊……。
一半對一半錯吧。
[07 : 39]
按時間算,已經是第三天的早晨了。
已經超過二十個小時沒睡了。
再加上經歷了那么多事情,精神上的疲勞非常嚴重。
但即使閉上眼睛,我恐怕也睡不著。
“……”
雖然不像艾納爾那樣被極端的沖動所困擾……
但心情的糟糕程度是一樣的。
就像喝藥水時的疼痛一樣。
這種心情無論經歷多少次都無法習慣。
咔噠。
那天,被金發一行人救下時,也和今天差不多。
神官看著我的眼睛,拒絕了治療。
劍士則像扔玩具一樣把藥水扔了過來。
即使如此,我還是像狗一樣趴在地上接過藥水喝了下去。
當然,活下來是值得高興的……
但那種難以言喻的感情也涌了上來。
“呼……”
像是要甩掉雜念一般,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現在我到底在做什么呢?
被感情左右而痛苦,這不是我的風格。
或許,是時候拿出那個了。
閉上眼睛,久違地想起了小時候尊敬的人給的忠告。
“記住,你什么都不是。你絕對不可能成為特別的人。”
總是讓我變得更美好的魔法咒語。
沒錯,就連這種感情也當作原料吧。
一如既往。
因為那會稍微更有效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