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夏又拆開那個屬于哥哥的包裹。

好家伙，分量十足！她滿懷期待地在里面摸索，希望能找到一封哪怕只言片語的信——比如“媽，我活著，勿念”之類的。

結果……啥也沒有！

除了包裹本身，連張寫著“包裹”倆字的紙條都欠奉！

林初夏捏著包裹皮，額角隱隱作痛。林！朝！暉！

果然是她那個神經比鋼筋還粗、反射弧能繞地球三圈的雙胞胎哥哥！指望他細膩如發、體貼入微？那還不如指望小栗子開口唱《東方紅》！

行吧，沒信就沒信。

林初夏認命地把注意力轉向包裹內容物。

只見里面用一大張厚厚的，邊緣粗糙的紙裹著一個硬邦邦的物件。

她懷著一種“我倒要看看你能整出什么幺蛾子”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把紙剝開……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盒閃著金屬冷光的——午餐肉罐頭！嚯！這在七十年代的鄉下可是稀罕硬通貨！林初夏眼睛一亮，對哥哥的怨氣瞬間消散了……一丟丟。

接著，滾出來一瓶黃澄澄的——糖水黃桃罐頭！甜滋滋的水果罐頭，更是能點亮整個冬天的奢侈品！不錯不錯，哥哥還算有點良心……林初夏心里的評分默默 1。

然后，是一個沉甸甸的小布袋。打開一看，嘩啦啦倒出一小堆——黃澄澄、亮閃閃的子彈殼！擦得锃亮，一看就是精心挑選過的。

林初夏嘴角抽了抽：“……行吧，這很‘軍人特色’禮物，勉強算……有紀念意義？” 評分暫時穩住。

最后，她的目光落回到那張用來包裹的皺巴巴的厚紙上。

等等……這紙的質感怎么有點眼熟呢？灰撲撲的，還帶著一股子硝煙和塵土混合的味道。而且，紙上好像……有洞？

她狐疑地把紙徹底抖開撫平。當紙上的圖案完全展現在眼前時，林初夏只覺得一股熱血“嗡”地沖上了天靈蓋！

只見一張標準軍用半身人形靶紙，正無辜地躺在她面前！

紙人那光禿禿的腦袋上，赫然分布著五個醒目的彈孔，個個都在9環區域！胸口心臟位置更狠，五個彈孔緊密地簇擁在10環和9環交界處，活像給紙人開了朵致命的“死亡之花”！

林初夏的眼珠子差點瞪出眼眶，下巴“咔嚓”一聲，感覺要脫臼了。

她腦子里瘋狂刷屏著前世看過的軍旅劇和紀錄片【靶紙屬于管制物品！嚴禁帶離訓練場！統一回收銷毀！】

她仿佛已經看到哥哥林朝暉在靶場結束訓練后，趁著班長不注意，賊兮兮地把這張“戰績斐然”的靶紙飛快卷起來，塞進軍大衣里，臉上還帶著“看我牛逼不？快夸我！”的得意憨笑……

“林！朝！暉！你個大棒槌——！！！”

林初夏內心的小人兒在瘋狂咆哮，手指顫抖地指著那張‘罪證’，“你偷靶紙？！還寄給我當‘家書’？！你是嫌你妹在村里日子過得太清閑，想給我找點軍法處置級別的刺激嗎？！”

她眼前仿佛已經浮現出軍事法庭的莊嚴場景，審判長拿著這張靶紙痛心疾首：“林朝暉同志，你辜負了組織的信任！林初夏同志，你知情不報，還接收贓物！兄妹二人，罪加一等！”

林初夏一把抓起那張靶紙，像捧著個燒紅的烙鐵，趕緊塞進空間里。

她做賊心虛地左右張望了一下，雖然屋里只有她和三條蛇。

“小栗子，小青，黑妹。”她壓低聲音，一臉嚴肅地對三個小家伙說：“今天啥也沒看見，知道不？尤其那張‘畫’！誰問都說不知道！”

小栗子翻了個白眼，他最討厭林朝暉了！

小青懵懂地吐了吐信子：“嘶？畫上好多洞洞呀夏夏~”

黑妹則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一副“人類真無聊”的御姐范兒。

林初夏欲哭無淚地看著那個包裹，真是又愛又恨。

她哥這份“沉甸甸”的“愛”，可真是……別致得讓人心肌梗塞啊！

林初夏將所有包裹收好，匆匆吃了晚飯，便開始為林朝暉準備回禮。

媽媽做的蘿卜干？分他一半！媽媽熏的臘肉？分他一半！兄妹倆從小搶到大的話梅糖和果丹皮？忍痛分他一半！煮雞蛋塞了十個進去，剩下不多的蜂蜜也全給他——誰讓這棒槌嗜甜如命呢。

想到哥哥最愛喝油茶面，林初夏又翻出材料，細細炒制了一份，特意多加了芝麻和核桃碎，狠狠拌上白糖，小心翼翼地裝進玻璃瓶里。

收拾停當，休息片刻，順便給三小只做了個“戰前簡報”：“今晚帶你們去見我那棒槌哥哥，還有位孔連長。記住，看到啥奇怪場面都別大驚小怪，我哥他……嗯，比較有特色。”

三條蛇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十點整，林初夏背上鼓鼓囊囊的包裹，將三個小家伙揣進溫暖的懷里，像只靈巧的貓，悄無聲息地溜出了知青點。

“呱~呱呱~呱~~”

剛出門，一陣清晰卻極度違和的青蛙叫聲就刺破了冬夜的寂靜。

林初夏腳步一頓，額角青筋隱隱跳動。東北！寒冬！青蛙？！

除了那個腦回路清奇的棒槌林朝暉，還能有誰？！

“喵喵~喵~~~” 盡管內心瘋狂吐槽，林初夏還是條件反射般地對上了這幼稚到家的暗號。

果然！旁邊草垛子后猛地撲出一個高大黑影，帶著一股寒風，結結實實給了她一個熊抱！

低沉壓抑卻難掩激動的聲音在耳邊炸開：“老妹兒！可想死哥了！快！讓哥看看給哥帶啥好吃的了？”

林朝暉又躥高了一截，十六歲的少年褪去了青澀，眉眼間帶上了軍人的硬朗線條，身板也因高強度訓練而更加魁梧。

“咳咳！林朝暉！注意紀律！任務要緊！”

孔連長一臉無奈地從陰影里走出來，看著林朝暉的眼神，活像在看一只撒歡的二哈，又愛又恨。

林朝暉才不管那么多，一把搶過妹妹的背包，像護食的老母雞似的把林初夏往身后一藏。

他一邊猴急地翻找背包里的“寶藏”，一邊還不忘用寬闊的后背擋住孔連長的視線，嘴里嘟嘟囔囔：“別瞅我妹！我妹不稀罕老男人！”

孔連長深吸一口氣，感覺血壓在飆升：“老子結婚了！你再特么胡咧咧，信不信我關你禁閉？！”

話音未落，他抬腳就給了林朝暉屁股一下。

林初夏尷尬地從哥哥身后鉆出來，對著孔連長深深鞠了一躬，語氣充滿了同情和歉意：“孔連長您別生氣，實在對不住，我哥他……是個棒槌，給您和部隊添麻煩了……”

看著林初夏乖巧懂事的模樣，孔連長硬生生把火氣壓了下去，沒好氣地揮手：“行了，趕緊出發！”

三人小心翼翼地穿過沉睡的大隊，不敢發出半點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