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光照射進去,剎那間反射出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金光、銀輝和溫潤的玉澤!
耳室內沒有骸骨,而是整齊地擺放著一個個早已腐朽的木箱。木箱散開,里面的珍寶傾瀉而出,鋪滿了地面!
造型古樸莊重的金壺、金碗、鑲嵌著綠松石的金帶鉤、小巧玲瓏的金獸……在燈光下流淌著千年不褪的輝煌。
鏨刻著精美云紋的銀盤、線條流暢的銀匜、鑲嵌著瑪瑙的銀飾件……閃耀著內斂而高貴的光澤。
溫潤如脂的玉佩、雕工精湛的玉璧、神態生動的玉舞人、玲瓏剔透的玉杯……散發著東方特有的溫雅氣韻。
還有成串的瑪瑙珠、瑩潤的琉璃器、精致的漆器殘片……琳瑯滿目,美不勝收!
“天……天哪!”一向沉穩的方教授失聲驚呼,手中的相機差點掉落。
錢教授張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圓,仿佛被眼前的景象釘在了原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趙教授更是激動得渾身顫抖,他一個箭步沖進耳室,卻又在珍寶前猛地停住,生怕自己帶起的塵土玷污了這些跨越千年的瑰寶。
他蹲下身,顫抖著手,卻不敢觸碰,只是用目光貪婪地,一寸寸地掃過這些來自遙遠漢王朝的饋贈。
“漢……漢代的器物!如此之多!如此精美!”趙教授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和震撼。
“這……這簡直是……不可思議!扶余國的墓葬里,竟然出土了如此大量且高規格的漢代文物!這……這足以改寫我們對扶余國與漢王朝關系的認知!這墓主人……他在漢朝的地位,絕非普通使者那么簡單!”
整個墓室陷入了寂靜,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戰士們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他們小心翼翼地舉著燈,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驚擾了這片沉睡千年的輝煌。
林初夏站在耳室門口,也被這跨越時空的珍寶所深深震撼。
這些來自她前世記憶中那個強盛王朝的器物,此刻如此真實地出現在眼前,讓她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那是身為華夏子孫的驕傲,也是對歷史滄桑的無限感慨。
方教授最先回過神來,他強壓著激動,聲音卻依舊有些發顫:“快!快拿浸泡過白醋和明礬的濕紗布來!先把這些暴露在空氣中的漆器殘片、絲織品痕跡覆蓋?。”3譂穸?!小心!千萬小心!這些都是國寶!國寶??!”
在他的指揮下,戰士們捧著稀世珍寶,小心翼翼地操作起來,用濕潤的紗布輕柔地覆蓋在那些脆弱易損的文物表面。
錢教授也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深吸一口氣,開始組織人手,像對待最嬌嫩的嬰兒般,將主墓室中央槨內的遺骨,以及散落在周圍屬于墓主人身份象征的器物一一用柔軟的棉紙包裹后,放入墊著厚厚稻草和棉絮的木箱中。
一柄鑲嵌著綠松石的青銅短劍、幾枚造型奇特的骨質或玉質飾品、充滿神秘感的薩滿手杖。
趙教授則在兩個耳室之間來回穿梭,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件器物,尤其是那些帶有刻畫符號的陶片、骨片,以及漢代器物上可能存在的銘文。他深知,文字記錄才是解開墓主人身份之謎最直接的鑰匙!
就在這種充滿了發現與驚嘆的忙碌中,錢教授在主槨附近一堆腐朽的織物碎片下,發現了一塊沉甸甸觸手冰涼的東西。
他小心翼翼地撥開覆蓋物,一抹耀眼的金色映入眼簾!
“老方!老趙!快來看!” 錢教授的聲音因為極度的喜悅而拔高,帶著穿透墓室石壁的激動。
方教授和趙教授聞聲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幾乎是踉蹌著沖了過來。只見錢教授手中,正托著一枚巴掌大小沉甸甸的黃金腰牌!腰牌邊緣雕刻著古樸的卷云紋,雖然沾滿了泥土,卻難掩其尊貴本質。
更令人心跳加速的是,腰牌中央,清晰地鐫刻著幾行文字!那不是扶余人慣用的難以解讀的象形符號,而是規整清晰,帶著大漢帝國雍容氣度的——漢代隸書!
三位白發蒼蒼的老教授,此刻如同發現了稀世寶藏的孩子,三顆腦袋緊緊湊在一起,借著強光手電,一字一字地辨認著那穿越千年時光的銘文:
“漢天子詔:賜扶余國馬加伊洛薩。彰爾忠順,衛我邊陲。特賜金玉,永綏厥服。愿兩國盟好,世代永昌?!保ㄗⅲ捍颂幉捎酶蠞h代詔書格式和語氣的措辭,“馬加”為扶余官職,“伊洛薩”為人名,“永綏厥服”意為永遠安定其職守。)
短暫的死寂之后,是三人幾乎同時爆發出帶著顫音的狂喜!
“馬加!伊洛薩!” 趙教授激動地拍著大腿:“扶余國的最高軍事統帥!‘馬加’!原來是他!史書有零星記載的扶余名將!出使過漢朝,深受漢帝賞識!”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方教授連連感嘆,指著滿室的漢代珍寶。
“這些……這些都是漢朝天子賜予伊洛薩將軍的賞賜!他竟如此珍視,悉數帶入墓中!這……這既是他個人的榮耀,也是漢朝與扶余國交好的鐵證??!”
錢教授緊緊攥著那枚金腰牌,老淚縱橫,聲音哽咽:“值了!這輩子……值了!能親手發掘出這樣一座墓葬,找到這樣一件銘文重器,解開這樣一個歷史謎團……值了!”
墓主人的身份,如同被擦去塵埃的明珠,終于在這枚金腰牌的光芒下,清晰地呈現在世人面前——伊洛薩,扶余國位高權重的馬加(最高軍事統帥),驍勇善戰,威震一方,更曾作為國使遠赴長安,受到漢朝皇帝的隆重接待和豐厚賞賜。
他將代表無上榮耀的漢朝珍寶,與自己最心愛的戰馬、象征權力的器物一同帶入長眠之所,靜候了千年歲月。
林初夏站在不遠處,看著三位激動得難以自持的老教授,感受著整個墓室因為這枚金腰牌而沸騰的學術熱情,心中也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感動和自豪。
她在這一個多月的發掘中,如饑似渴地學習著,從教授們的言傳身教中,從每一件文物的清理記錄中,汲取著寶貴的知識和經驗。她感覺自己仿佛推開了一扇通往浩瀚歷史的大門。
然而,相聚終有離別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