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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勒的指紋 第四十章 鴻門

作者:三無探長 分類:都市 更新時間:2025-08-17 03:32:42 來源:香書小說

錢慕堯回家前,蔡紅芳就讓周紫潔在家中裝上了*****,就是將錢慕堯公司安裝的那套東西又挪進(jìn)家里來。

顯然對于從精神病院放回來的錢慕堯,這人何去何從,她一時還拿不定主意,當(dāng)然她不敢掉以輕心,先讓他回家,密切監(jiān)視他的行蹤,看看他在家中的一言一行,尤其是自己不在家的時候,或深更半夜的時候,看看他是否有異樣之舉。

每天晚上她都要偷偷將一天來的監(jiān)控圖像看一遍,不過很長時間沒發(fā)現(xiàn)問題。錢慕堯回家后乖巧多了,知道按捺怒火了,知道順勢而為了,知道逆來順受了,也不提錢的事情了,不提公司的事了。

那錄像好長時間沒看了,這天蔡紅芳突然想起了這錄像,想著查看一下,不看不要緊,一看讓她大吃一驚。

屋里空無一人時竟然潛入兩個人來,其中一人是錢繼淵,另一個是誰?不認(rèn)識。

他們是怎樣進(jìn)門的,肯定是用鑰匙開的門。

難道是錢慕堯給了他配了家中的鑰匙?二人在客廳里的沙發(fā)上坐著,談笑風(fēng)生,然后進(jìn)入臥室在衣櫥里翻找,找出房產(chǎn)證,一本本地查看,喜笑顏開,然后又將房產(chǎn)證放了回去。

他們竟然能找到那個暗門。

這道暗門是她請人專門制作的,就著櫥壁安放,外人根本看不出來,錢慕堯也不知道這個地方,竟然被他們找到。

她趕快將那道暗門打開,東西都在,不僅房產(chǎn)證,還有一些支票,金銀細(xì)軟,一樣都沒丟。

顯然錢繼淵已經(jīng)把手伸到這個家的最核心地方。

綁架錢林同一定是他干的,他能進(jìn)入這個家,他有幫手,要不是這個監(jiān)控,你還被蒙在鼓里。

怎么辦?報警?

可現(xiàn)在報警幾乎沒拿住他們什么東西,家中財物他們一樣未取,綁架也只是懷疑,并無確切證據(jù)。

告他綁架錢林同,綁架一事八成是他干的,過去一直懷疑錢慕堯,主要是受那五百萬影響,現(xiàn)在看來,錢慕堯不像。

將錢慕堯送進(jìn)精神病院,肯定是自己取得的重大勝利。

不僅是公安局能破案,我蔡紅芳也能破案,將錢慕堯關(guān)進(jìn)了精神病院并進(jìn)行了審問就是破案。當(dāng)然這個案件還沒告破,但不是沒有進(jìn)展。在蔡紅芳看來,錢慕堯的嫌疑有所下降,那這事是誰干的,一定就是錢繼淵干的了,他肯定想干這樣的大案,他坐過牢,好人往那里一送就能變成壞人,就像好人往精神病院一送就能變成精神病人一樣,今天又看到他領(lǐng)著陌生人潛入家中,翻箱倒柜,這錢繼淵已今非昔比,他已經(jīng)在干大事了。

要立刻報警。

不,暫時不能報警,什么證據(jù)都沒有,現(xiàn)在報警打不倒他,他是這個家的兒子,無論是怎樣弄到的鑰匙,他進(jìn)入這個家都不犯罪,警察不可能據(jù)此抓他,反而打草驚蛇。

一定要抓住一些證據(jù),一些破綻,他做下那樣一個大案,難道一點破綻都沒有?

蔡紅芳想,第一,將暗盒里的財物全部轉(zhuǎn)移;第二,要正面接觸錢繼淵,將他灌醉,盡可能套出他的話來。

務(wù)必要將此事查個清楚,見佛殺佛,見鬼殺鬼,要是錢繼淵干了這事情,正好借機讓他下地獄。

蔡紅芳左思右想,讓錢林同靠上去,試探他,查問他,讓他現(xiàn)出破綻。

而錢林同卻大大咧咧,對于綁架的事情早已拋到九霄云外了,好像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這樣不行,要通過對這個案件的偵查,增加他的見聞和家庭責(zé)任。

錢林同一直不贊同母親對哥哥的態(tài)度和做法,他一心想著快活,不相信錢繼淵會綁架自己,認(rèn)定是母親的疑神疑鬼,對于母親的叮囑,他自然東耳進(jìn),西耳出。

蔡紅芳將他罵得狗血噴頭,這次是真正的發(fā)火,真正的痛哭,罵他不成器,不思長進(jìn),這樣下去怎么得了。

蔡紅芳為他定下計來,等他生日那天,約錢繼淵來家,一起過生日,灌他的酒,讓他大醉,如果不醉,再帶他去KTV,繼續(xù)灌他的酒,趁醉套他的話。

大計已定,本來在外的生日宴改在家里。

約錢繼淵過來,蔡紅芳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錢繼淵會與周紫潔在桌上碰頭,這樣不行,弄不好會讓四目相對,生出眉目傳情的事情,蔡紅芳將工廠里的一件事交由周紫潔,安排她出差,避開這場家宴。

他會不會來?他公開來過,公然以兒子的身份進(jìn)來過,他偷偷來過,像賊一樣地潛入,翻箱倒柜,如今請他來,請他赴宴,是請一個賊來赴宴,看他將自己當(dāng)成什么?看他怎樣偽裝?他公然將自己當(dāng)成兒子,抑或賊頭賊腦,東望西瞧。

這個富麗堂皇的家,這客廳,這四面迎光的大屋,哪個角落都值得他研究,就讓他觀察,讓他研究,讓他露出面目。

錢繼淵來了。

平生第一次有人請他赴宴。

啊,那摞放成堆的宴席啊,那人間的美好,那勾魂攝魄的菜色,那美酒的淋漓盡致,那飄著濃香的肉汁醬骨。我要用一雙手中的筷子去品嘗它們,享受它們。

錢繼淵在門口駐立良久

能不能進(jìn)去?錢慕堯已經(jīng)明確告訴他,你綁架了錢林同。

你是罪人,為那罪人準(zhǔn)備的宴席就是鴻門宴了,你是來挨刀的,是拎著腦袋來見閻王爺?shù)模麄儠粫浦邢露荆幩懒四悖b進(jìn)行李箱里將你推出去?

此時你敲開這家門,什么情況在等著你?

怕他作甚。一切準(zhǔn)備停當(dāng),他與石小勇各就各位,正等一個時機,這個時機送到面前,天賜我也。

與石小勇已經(jīng)訂下大計,干他一票,正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能夠撕開缺口的機會,今日機會果然來了。

他想起第一次認(rèn)父時地敲門,也是這樣忐忑,心撲撲亂跳。

“篤篤篤。”錢繼淵敲門。

“哥,繼淵哥。”門開了,敲門的果然是錢繼淵。

錢繼淵掃視了一下屋子,蔡紅芳果然在廚房里切菜,果然將一把刀子像武器一樣的使喚,他目光迅速掃向四周,作案一樣的掃視,他一直擔(dān)心在屋里遇上周紫潔,那樣兩人都會十分地尷尬,會讓整個屋子的氣氛僵硬。還好,周紫潔并未出現(xiàn),那么她會不會突然在下一秒出現(xiàn),他又有些期待,這屋子,如此的陌生冷漠,只有那個人坐在這里,才能給出一些溫度。

當(dāng)然今日是來赴鴻門大宴,鴻門宴拒絕女人,當(dāng)年如果虞姬出現(xiàn)在鴻門宴上不知會是什么樣子,若虞姬在場,就沒了項莊樊噲那樣的刀光劍影,虞姬一定長袖輕舞,舞出飄香的醉態(tài)。

紫潔在場,讓她來一個胡旋之舞,自己漫步上前,迪斯科迪斯科,鹿巢會的迪斯科,你等睜大眼睛,看我二人舞出那寒光血色,蜜色柔情。

這還是第一次參加這家人的宴席。

劉邦當(dāng)年赴鴻門宴,應(yīng)該有個成本收益比,當(dāng)然是將自己腦袋也當(dāng)成成本投入進(jìn)去。

人們的腦袋通常是不參與成本收益計算的,腦袋,這偉大的東西,這沉甸甸地存在,這份精致與巧妙,這淋漓痛快的鮮活,這份對生命的擔(dān)當(dāng)照應(yīng),它的成本收益計算,需要動用怎樣的知識體系和價值參照?

當(dāng)然在殺死悅悅之后,這顆腦袋就與脖子時分時合了。腦袋這東西,它是會離開軀干,離開這火熱的生命系統(tǒng),呈現(xiàn)一種莫名的決裂狀,決裂后的腦袋是孤獨,是種真正的孤獨,突然間它不參與生命的合成,不參與世間的蕓蕓擾擾,它不再是重器。古人殺頭時,一刀砍下腦袋,滾圓的腦袋一邊在地上翻滾,一邊道喝,好刀!那個腦袋早已與身體作決裂狀,因此那一刻它沒有分離的痛苦,它擁抱了砍刀,這讓砍刀歡欣鼓舞,讓殺戮在更高的維度里沸騰,讓刀片與腦袋瞬間產(chǎn)生了擁抱和契合。

錢林同給他端來一杯熱茶。

錢慕堯正在看電視。

“啊,繼淵,你來了。”

錢慕堯已經(jīng)面有紅光,全沒有剛出精神病院時的那種蒼老枯萎,看來錢慕堯回來后,并無枷鎖鐵鏈?zhǔn)毯颍侵厥皣翊觯@不免令人對標(biāo)于電影里的那些叛徒漢奸角色。

果然還是一屋檐下的人,一個鼻孔出氣,一丘之貉,一路貨色,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他與蔡紅芳是敵人,成了敵人沒關(guān)系,可以化敵為友,而我與蔡紅芳是仇人,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今生必須滅了這女人!

要以攻為首,引蛇出洞,這是優(yōu)秀的戰(zhàn)場指揮官謀求勝利的不二法門,所以故意將話題朝那上頭引。

“那天的酒柜碎了,那個味道,我這輩子聞一次,死也值了。”

“不提那個,不提那個。”錢慕堯說。

錢繼淵認(rèn)真掃視研究著幾個人的腦袋,想像著它們與刀片契合相擁的情狀。

錢慕堯的腦袋圓滾滾的,油光發(fā)亮,這顆腦袋如果從脖子上滾下來,掉到地面,會像車轱轆一樣滾下去,一直滾到一個找不到的地方。蔡紅芳的腦袋垂直地勾連住脖子,那腦袋仿佛一直要抓取什么,顯出最舍不得離開脖子的樣子。錢林同的腦袋經(jīng)過了修飾,像戲場里的某個道具,像個假貨,只有放到特定戲文場景里才能顯出真實的樣子。

當(dāng)然此時錢林同的腦袋顯示了真實的樣子,今天是他的生日,這一桌的好酒好菜都是為他準(zhǔn)備的,讓他那顆腦袋熠熠生輝。

這時錢繼淵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掃了一下號碼,是精神病院的小護(hù)士的電話。

來的正是時候。

“喂。”錢繼淵“喂”了一聲。

“我是精神病院護(hù)士小韓,你爸出院求我給你打電話,我那樣做是違反原則的,你爸說等他出院就讓你與我談對象,他走后鬼影我都沒見到,你們真卑鄙!”

“小姐,請別打擾我啦,我在工作!”

“流氓!”

“小姐,請別打擾我,我正在開飛機!”錢繼淵游腔滑調(diào)地說著,然后掛斷了電話。

錢繼淵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爸爸,你離開精神病院時忽悠了一個小護(hù)士,你讓她偷偷給我打電話,還說要讓她與我搞對象,害得人家不斷給我打電話。”

“啊,不提這個,不提這個。”錢慕堯面露尷尬起來。

“好啊,你要是與精神病院小護(hù)士搞了對象,咱家精神病問題不就解決了。”蔡紅芳說。

“精神病這東西像抽大煙一樣,特容易上癮,要是小護(hù)士使點手段,讓我得精神病,我可怎么辦?爸爸對吧?”

“不提這個,不提這個。”

“啊,有這么多菜啊,阿姨,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上這樣的宴席,第一次見到這么多的菜。這是雞,這是鴨,這是乳鴿,這是龍蝦,這是鵪鶉蛋,我說的對吧,你們可別笑話,我這是鄉(xiāng)下人進(jìn)城了。林同,要是我報錯了菜名你可別笑話,今天我是鄉(xiāng)下人過年,每樣我都要沾沾味道。”

“哎,怎么沒有魚?”錢繼淵問。

“一定要有魚。”

錢繼淵說:“古代一個弟弟想當(dāng)國王,于是準(zhǔn)備殺死哥哥爭奪王位,可王宮警衛(wèi)森嚴(yán),無法近身,但哥哥喜歡吃魚,于是就讓廚師做出最好吃的魚,魚肚子里藏一把刀子,那是殺人的刀子,弟弟殺哥哥的刀子。林同,你想想那魚一定很大,一個像小船一樣的盤子,殺手端著香噴噴的魚,端著香噴噴刀子上來了,啊,多香的魚!多香的刀子!”

“林同,你猜,萬一那盤魚上不來,弟弟還能殺死哥哥嗎?”錢繼淵問。

見錢林同沒有作答,錢繼淵說:“也是可以殺的。”

錢林同不知所以。

“卡死他!”錢繼淵比劃出卡脖子的動作。

錢繼淵的臉上突然青筋盡露,臉色脹得通紅,全身顫抖,他的兩手合成一個圈,那圈中有一個肉肉的脖子,他在使勁,卡死她!

“啊,見笑,見笑,我這是講故事。”錢繼淵突然醒悟過來。

“哥哥,今天是請你來喝酒的,怎么會想起殺人?”

“對,對,對,喝酒,我們喝酒,殺人,那是故事里的事情,我剛才講的,是兩千多年前的故事,那時的人很野蠻也很貪婪,動不動就殺起來,殺起人來刀刀見紅,殺人就像喝烈性酒一樣。林同,咱們喝酒!”

“繼淵,依你看,要是我們不拿出兩百萬,林同能回來嗎?”蔡紅芳突然冷冷地問。

“肯定回不來。”

“剛才你講了弟弟殺哥哥的故事,有哥哥殺弟弟的故事嗎?也講一個給我聽聽。”蔡紅芳問。

“有啊,比如說你們不交那兩百萬,林同肯定就要被人殺了,誰殺的?那就是哥哥殺的唄。”

“繼淵,今天是請你來喝酒的,不是讓你來講故事的。”錢慕堯說。

錢慕堯這是在給自己打掩護(hù),顯然他已經(jīng)知道了結(jié)果,并向他挑明了結(jié)果,那么今天他們是要擺怎樣一個龍門陣,當(dāng)面揭穿,然后扭送他去公安局。

看來蔡紅芳也在觀察研究他的腦袋,研究他的腦袋如何與刀片契合問題。

我的腦袋結(jié)構(gòu)合理,搭配適中,方圓有度,凹凸分明,只是天生缺少了至尊相,后來又將貧酸相弄到腦袋上,將落魄狀掛到腦袋上,又將一股殺氣丟向腦袋,讓這平凡庸碌的腦袋不堪其重,成了自己都怨棄的部份。

當(dāng)然今日鴻門,是腦袋與腦袋的較量,此時此刻,這腦袋也算可堪大用的東西。

“哥哥,今天是我生日,我們是盛情請你來的,破財消災(zāi),那件事情肯定過去了。”

“哥哥,喝酒,喝酒。”

“林同,你陪哥哥多喝幾杯。”錢慕堯笑吟吟地說。

“啊,我喝多了,在講胡話了。”錢繼淵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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