幌子？

這兩個字就像兩記重錘砸在食堂里每一個人的心上。

NH7項目是整個生物醫藥部，甚至可以說是中科院近兩年最重要的項目之一。

無數頂尖人才耗費了無數個日夜，燒掉了上億的經費得出的核心成果在這個二十歲的年輕人嘴里竟然只是一個幌子？

這已經不是狂妄了，這是在顛覆在挑戰整個中科院生物醫藥部的根基！

“你……你說什么？”

王建國院士的聲音都在發抖，他不是氣的而是被陳陽話里那股龐大的信息量給驚的。

他活了一輩子見過無數天才，但從未見過有人敢用這種口氣說出如此駭人聽聞的結論。

癱在地上的趙凱仿若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掙扎著爬起來指著陳陽的鼻子面目猙獰地嘶吼：

“王院士！您聽到了嗎！他就是個瘋子！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NH7是我們團隊的心血，所有的實驗數據都清清楚楚，他憑什么一句話就全盤否定？他這是在侮辱科學侮辱我們所有人！”

趙凱的吼聲在食堂里回蕩，也說出了在場大部分研究員的心聲。

即便陳陽剛才展露的那一手數據建模能力確實驚艷，但這和否定整個項目的根基完全是兩個概念。

前者是技術層面的碾壓，后者則是對整個學科體系的顛覆。

沒有人相信。

“陳陽同志，”王院士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推了推眼鏡，用一種極為嚴肅的，學者式的口吻問道，“你說NH7是幌子，真正的有效成分另有他物。這個結論，非常嚴重。我需要你給出理論依據，和實驗數據支撐。”

他的語氣里沒有了之前的激動。

這是科學家的本能。

陳陽看著眼前這群人的反應，臉上沒有絲毫意外。

他將餐盤隨手放在一旁的回收臺上，轉身面向眾人。

“依據很簡單，因為你們從一開始，就犯了一個經驗主義的錯誤。”

他走到那臺筆記本電腦前，手指在屏幕上輕輕一點。

“你們在從天然提取物中分離NH7時，遵循了傳統的純化原則，也就是純度越高，藥效越強。

所以你們用盡各種辦法，層析，萃取，結晶，把NH7的純度提到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陳陽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

“但你們有沒有想過，有一種可能。真正起效的，不是這個占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主體，而是那個被你們當成雜質，千方百計去除掉的，剩下的百分之零點一？”

整個食堂鴉雀無聲。

所有研究員都愣住了。

這個想法太……太大膽，太離經叛道了！

現代制藥的基石，就是對有效單體的提純。說提純反而是有害的，這無異于說地球是方的一樣荒謬。

趙凱第一個反應過來，他瘋狂地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哈哈哈哈！我聽到了什么？本世紀最大的笑話！把雜質當成寶？你以為這是煉金術嗎？王院士，您還要聽這個神棍胡說八道下去嗎？趕緊把他抓起來，送去精神病院吧！”

王院士的眉頭也緊緊鎖了起來，陳陽的這個說法，確實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范圍。

“為什么？”他沉聲問，“你為什么會這么想？那個所謂的‘雜質’，又是什么？”

“它不是雜質。”

陳陽搖了搖頭，語氣篤定。

“它是NH7的一種極其罕見，且結構極不穩定的手性異構體。我叫它，NH7 Prime。”

手性異構體！

這個詞一出來，在場所有生物化學專業的研究員臉色都變了。

他們太清楚這個詞的分量了。

兩種分子化學式完全相同，原子連接順序也相同但空間排列卻像是人的左右手互為鏡像無法重疊。

性質卻可能天差地別。

一種是救命良藥另一種可能就是致命的毒藥。

“這不可能！”趙凱立刻反駁，“我們對NH7做過最全面的光譜分析和旋光測定，根本沒有發現任何異構體的存在跡象！”

“那是因為它太不穩定了。”陳陽的語氣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它在標準狀態下，半衰期可能都不到三分鐘會迅速轉化為普通的NH7結構。你們的檢測手段根本捕捉不到它的身影。”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趙凱死死咬住這一點，“你連實驗室都沒進過，憑空想象出來的嗎？”

“我不需要進實驗室。”

陳陽看著他，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還在糾結一加一等于幾的孩童。

“我在看你的原始數據時發現了一個，被你們所有人都忽略掉的細節。”

他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幾下，調出了一份最原始的粗提取物光譜數據圖。

“看到這個峰了嗎？”他指著圖譜上一處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微小毛刺，“非常微弱信號雜亂在你們看來這只是背景噪音，所以你們在數據處理時直接用平滑算法把它抹掉了。”

“但這不是噪音。”陳陽的聲音仿若帶著一種魔力，“這是NH7 Prime在衰變前，留下的唯一痕跡。它就像一顆流星，雖然只存在了一瞬間，但終究劃破了夜空。”

王院士的身體猛地一震，他死死地盯著屏幕上那個微小的毛刺，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作為這個領域的頂尖專家，他瞬間明白了陳陽的意思。

如果……如果那個毛刺真的不是噪音……

那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整個項目的理論基礎，都將被徹底推翻！

“不……胡扯！一派胡言！”趙凱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一個數據毛刺能說明什么？巧合！這絕對是巧合！”

“是不是巧合，驗證一下就知道了。”

陳陽轉頭看向王院士，眼神里帶著一種無可撼動的力量。

“王院士，我現在需要一間P3級別的生物實驗室，NH7項目的所有原始提取母液，也就是你們提純前，最開始的那些‘垃圾’。還有，一份高活性的A549肺癌細胞系。”

“你要干什么？”王院士下意識地問。

“做一個最簡單的體外細胞凋亡實驗。”